朱厚熜为此相当恼火,他对父亲兴王感情极深,当初便在徐晋面前表示过,愿意用十年阳寿换一粒仙丹救治父王,所以现在让他改换父母,他如何能答应?
事实上,这登基的十天来,朱厚熜绝大部分政事都听从了内阁的意见,甚至还配合文官把太监的中坚分子一网打尽了,但亲生父母是他的底线,在这方面他的态度跟杨廷和一样强硬,坚决不肯退步,所以干脆把内阁呈送的奏本留中不发。
所谓留中不发,跟现在所谓的“搁置争议”差多,就是暂时丢下,等几时合适了再拿出来讨论。朱厚熜这做法看似是让步,但实际却是聪明之举,此时的他根本没力量与内阁强拧,所以干脆先搁置。
而杨廷和显然也不想逼之过甚,毕竟除了这件事,小皇帝对内阁还是挺配合的,而且对他这个首辅也极为尊敬,遇到不懂的事也会虚心求教,广开言路,有明君之风。所以总体上讲,杨廷和对自己选出的这个新君还算满意,而且有信心辅助他治理好大明江山,重拾大明昔日的辉煌,
正是双方的“默契”,给新君亲生父母议定尊号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了,接下来的头等大事,自然就是即将在五月十五日举行的殿试了。
三百多名新科贡士为了等这场殿试,从去年的三月份到现在,足足等了一年多,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所以礼部一公布殿试的时间,整个国子监一片欢腾,新科贡士们均摩拳擦掌,准备在新君主持的殿试上大展身手。
……
大明正德十六年,五月十二日,京城的天空下着小雨,小时坊,卫府的书房内。
工部右侍郎卫汉文,看着温文尔雅地坐在对面的侄子卫阳,微笑着问道:“小阳,过几日就要举行殿试了,可有信心进入前十?”
卫阳会试的成绩是第二十五名,所以殿试进入前十不是没有希望的。二甲前十均有资格馆选庶吉士,从而进入翰林院,成为储相,前途自然要比其他进士光明得多,进升的速度也会更快。
与陆鈛的狂傲相反,卫阳是个不折不扣的谦谦君子,谨慎地道:“侄儿自当竭尽全力!”
卫汉文深知这个侄儿的性情,闻言微笑点了点头,忽又道:“对了,你以后不要和徐子谦走得太近,保持泛泛之交即可!”
卫阳皱了皱眉,近来读书人的圈子已有小道消息流传开来,说徐晋在迎君的过程中得罪了首辅杨廷和,还有礼部尚书毛澄,前途堪忧。而叔父是杨阁老的门生,如今连他都让自己疏远徐晋,看来传言属实。
卫汉文轻喝了一口茶,又道:“还有,我已经写信和大哥沟通过,你跟费家四姑娘的婚事也暂时搁置吧。”
卫阳闻言脸色一白,黯然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卫汉文暗叹了口气,费宏兄弟很快就要回京复职了,而费宏还是内阁大臣,他的复职势必改变内阁的均衡,带来诸多不确定的因素,而偏偏费宏又是徐晋的授业恩师。
所以,卫汉文觉得,在费宏态度未明朗之前,两家实在不宜联姻,毕竟他是首辅杨廷和的门生,到时若费宏跟恩师对着干,那卫家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小阳,以你的条件,要找一个可心的妻子还是轻易如举的。据叔父所知,京城中勋贵的适龄女子便有不少,品貌俱佳也不是没有,到时叔父定仔细给你物识一个,必不会比那费家四姑娘差!”卫汉文安慰道。
卫阳心中发苦,如果真有一见终情这么回事,那他觉得自己对费家四姑娘就是这么回事,自从那天在藤王阁码头上惊鸿一瞥,他再也忘不掉车窗内那张如画般的少女容颜。
卫汉文瞧见卫阳的脸色,不禁暗暗后悔了,看来自己应该等考完殿试再提这件事的,但话已出话,自然无法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