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漆黑里,模糊一团。
他睡着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去碰他。
指尖传来的触感,该是头发。丝丝缕缕,很是柔软,只是,他仍旧没有动。
她咬着唇,手抚上他的脸。可教堂太黑,她看不清楚,她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手电筒。
最后,出于对他的尊重,她没有这样做。
她叹了口气,停止了“非礼”,他却突地坐起来,大掌一翻,把她的手紧紧禁锢在手心。
她吓了一跳,挣扎起来,却挣不开。
他冷笑道:“你不是想看看我的样子吗?为什么不看了?”
“放开我,”她低声道,“我爱看不看,你管我。”
他笑得冷冽,手突然探进她衣服里,指尖划过她的肌肤。
她一骇,身子颤抖,奋力去推他。
“这个世界,即使是你最熟悉的人也可能会害你,何况对一个不知根不究底的人滥施同情,你一早就该有这个认知。”他冷着声音,却缓缓放开了她。
她后退了数步,惊疑地看向他。
一角光亮映开来,他手里拿着她的手电筒,她一直带在身上,只是并不曾打开过,他却知道,并打开了。
怔怔间,她也第一次看清眼前男子的模样。
也许说模样不贴切,因为他还低着头,只能看到他身上的情况,他身材高大,衣服却破损厉害,灰蒙蒙一片,夹集着暗红的血迹,斑斑驳驳,有的地方甚至已变成黑色。
她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害怕。
“不是想看看我的样子吗?”他重复着刚才的话,不同的是话里阴冷嘲弄的感觉之厚重,在这个幽暗空间里让人不寒而栗。
他猛地抬起头。
幽幽微光中,他脸上沟沟道道如丘壑,血痕纵横交错,皮肉翻绽,有的地方甚至结了深重的黑痂,除去一双眸子,整个脸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
这张脸丑陋得骇人。
她死死掩住自己的嘴。
他冷冷一笑,眼神蔑视了然。
光亮骤熄,紧跟着的是手电筒落地的沉闷声响。
当她再次把手电打开,教堂里已没有了他的踪影。
往后数天,中夜时分,她仍旧拎着食物,带着毯子过来。
不同的是,空荡的教堂里,再没有了幽深悲凉的琴声。
翌日过来,保温瓶子仍是满满的,被子也没有了那微弱的温度。
我站在黑暗中,站在虚空里,看她执拗地拿着东西穿梭着时间和日月。
直至那个深夜让一切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