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什么……”
滑门背后突然传来大声争吵,打断他两。
“玲玲,你脑子又没摔坏,今天为什么非要从清北班转出来?”邵红霞音调变高,明显在生气。
姚玲玲说:“我身体扛不住那么大的学习压力。平行班压力小。”
邵红霞说:“那你转去实验班啊。平行班最多就上个重本。”
姚玲玲说:“妈,我现在的精力跟课程吃力,老想着身上的接尿器满了。你是守在教室外,但我不想课上到一半叫你带我去换。我摔成这样,你还要逼我?”
邵红霞说:“唉,我哪里会逼你?正因为你摔成这样,我才更希望你考个好大学,靠笔杆子吃饭。等我和你爸走了,你还活得下去。”她的声音软化了。
后面的话音量持续减小,再度听不清。
滑门被拉开,邵红霞手上两个马克杯。杯口热汽缭绕。她一人递一杯:“两位同学喝口水,暖暖手。九点钟了,我得去巡查各楼层的设施设备,给公用微波炉插电,就不陪你们了。”
杨跃和徐仪清接过来。
徐仪清说:“谢谢阿姨,待会儿我两自己走。”
邵红霞将徐仪清手上的毛巾挂回衣架,拿起圆桌上的设备检查表出去,任门敞着。
杨跃立即起身:“我去问姚玲玲。”他顺手将马克杯放到角落圆桌上。
徐仪清啜一口热白开,忽然想起杨跃的行事逻辑与常人不同,恐怕会折腾姚玲玲。他同样放马克杯到圆桌上,拉开滑轨门。
“去年9月27日你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说,明天我就让你再在教学楼体验一次高空坠落。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出来。”杨跃将姚玲玲的轮椅转向滑门。他左右手抓着她的靠背问话,气势骇人。
姚玲玲面色苍白,但她回:“我信你做得出啊。谁不知道你是混世魔王,张成军副校长都一样敢打?”
杨跃手掌用力,指尖发白,手背隐约爆出青筋。
徐仪清想:如果姚玲玲不是女生,杨跃已经一拳头上去了。
他插话:“杨跃,进屋喝口水吗?”
他瞟到烧水壶上面的刀具架。刀具架子为什么钉在墙上?距离地面至少一米七,很不方便取用。
“滚开,杨跃。”姚玲玲试图以手转动轮椅。但杨跃不动,她轮椅便不能动。
“杨跃,你让她进去吧。外面下雨,有些冷。”徐仪清向后退回沙发上坐下。
杨跃松手,站到一侧。姚玲玲滚动轮椅进入客厅。杨跃坐到圆桌旁的木凳上。
“姚玲玲,你的数学成绩不算优秀。我想知道,你怎么保送的清北班?”徐仪清问。
姚玲玲说:“我要是不说,徐仪清你打算换什么方式折腾我?”
“我不会折腾你。”徐仪清说,“我只希望,如果你的事有什么不公正,我能在最大程度上帮你。”
“是吗?你以前是不是碰到过我这样的事情?你想当英雄又没当成,现在要在我这儿弥补你当初的遗憾吗?”
“我当不了英雄。”徐仪清无视她的讽刺,“那个人我已经没办法帮了。可我或许能帮上你。”
你真想帮我,不如给我一百万就医。姚玲玲说。
我没有一百万,只能在其他方面试试。徐仪清说。
假惺惺。姚玲玲冷笑。
十八岁的徐仪清正要像驳杨跃那样噎回去,但轮椅上的姚玲玲向她自己腿间扫了一眼,似乎又在想接尿器满没满。她身上的红棉衣褪色却干净。邵阿姨不知对她多上心。徐仪清不忍心,便一句不回。
一旁的杨跃被静默逼得不耐烦。他追问姚玲玲:“去年9月27日,电梯门合上时,你问我:‘你也被张成军碰过吗?’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姚玲玲转动轮椅到圆桌旁,问,“这杯热水是满的,你们没喝过吧?”
“没有。”十五岁的杨跃结合自己的经历问,“你那是问我有没有被张成军打过?”
“不是。”姚玲玲双手捧起马克杯,轻轻吹凉,“我那是问你有没有被张成军□□过。因为...我被他□□过。”
水汽扑腾上姚玲玲的脸,显得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