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溧阳王府的子弟跑到江宁来求医,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可他跟汤太医走在一处,就非常奇怪了。既然本地有一位有名的神医,难不成汤太医是来求教的?
汤太医治了太子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把太子的病治好了,可见他的医术不怎么高明。他若想向医术更高明的人请教,倒也不是奇事。奇的是太子居然会放他出京!
李延朝紧皱着眉头,很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惜他的长随只有两条腿,没有带马匹,不然还能跟在汤太医的马车后面,查出对方到底要去哪里,又在何处落脚。
李延朝内心还存了一点私心,他觉得,这也许是他出人头地的一个大好契机。
与他随行,从当涂急速赶来的,还有一位他从京中带出来的师爷。此时见他滞留在镇上,迟迟不走,师爷便来劝他:“东家,天色不早了。此镇距离金陵城还有几十里路,我们还是赶紧动身吧。待到了金陵城中,我们还得先去府衙见过知府大人,才好去上元县衙办交接呢。”
李延朝醒过神来,想想自己眼下确实没有多少闲情逸致,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先带着一众随从,急急往金陵城里去了。汤太医的事,还是等以后他坐稳了上元县令之位,能腾出手来的时候,再去追查吧。
汤太医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他今日本来就是要从叶大夫在镇上的医馆里抓好最新的几剂药,然后带上他们一行人落在镇上居所的最后一批行李,赶往城中新居,与太子会合的。叶大夫在城里的新医馆还未开张,许多药材也未齐备,要抓药,远不如老医馆方便。于是汤太医便带着叶大夫新开的方子返回镇上,仔细看着医馆的掌柜抓好了药,方才带着药包离开。
年近岁晚,他们这群跟着太子南下求医的人,原来并没有预料到这趟外差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今年过年,他们注定了是无法跟家人团聚了。想想远在京城的亲人,大家都生出些思乡的愁绪来。汤太医与几个同行的侍卫受这份愁绪的影响,再加上太子已经在城里安顿好了,并未同行,他们不必为太子的安危提心吊胆,便都有些松懈了,竟没有发现身后一度跟了人,也没察觉到李延朝的目光。
他们顺利回到了金陵城,住进了淮清桥附近的那处宅子,一边细心留意着太子的身体状况,一边对周边环境保持警戒之心。
令他们满意的是,这处宅子距离所有邻居都有一段距离,周围颇为清静。邻居们都是不爱来事的人,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准则,只要他们不主动,对方就不会冒然上门来拜访,更不会探究他们的来历。宅子还有后门通向私家小码头,码头上拴了一条质量不错的船。若有什么危险,他们完全可以护卫着太子,从后门循水路离开。他们这儿离通济门不远,水路可直达。而通济门以东,正是黄晋成所在的卫所驻地。
永嘉侯秦柏为太子殿下挑选的这处宅子,实在是再理想不过了。
太子心情很好地在宅子里享受着清静的生活,偶尔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到秦简简单整修过的小花园里走走。秦柏与秦简有时候会过来看他,陪他说上半天的话,给他带来美味而有益身体的本地吃食。太子如今开始觉得,城中的生活也挺好的,过得确实比镇上舒适。
只是城里人多,达官贵人也多。为防被人认出来,他就不能象在镇上那样,每日只要身体情况允许,就随心所欲地到处闲逛了。不过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有时候还接连几日下雪。他这副破身体,真要出门也是够呛。在温暖的屋子里多待些时候,也不是件坏事。他只在去叶大夫的新居看诊的时候,才会出门。
太子殿下如今非常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健康,不想冒什么大风险。他若是任性了,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受罪的还不是身边的人?更何况,小舅舅在这里呢,几乎每天都来看他。叫小舅舅知道他不听话,定然又要着恼了。
太子殿下细细体味着这种被舅舅爱之深责之切的感觉,心里还挺受用的。他觉得小舅舅真的挺好,比大舅舅要好得多了。父皇更看重小舅舅,果然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