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心里盘算好了,拿定了主意,也不跟秦简与秦锦华多说,免得有人劝她避嫌什么的,改跟他们说起新年里的安排。
秦简说起这个就头疼:“今日初三,乃是赤口,我们不好出门,别人也不好上门来拜年,因此还能得一日空闲。过后就难说了,尤其是初六之后,各家往来走动频繁,初七宫里还要大宴群臣,我祖母、父亲、母亲,还有三叔三婶都是要进宫去的,小辈里头,我必定要同行,妹妹可能也不例外,五妹妹与庶出的几位倒是能在家里躲躲懒。光是这一日,就能累得我们半死。老人家们还好些,皇上定会施恩,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肯定要把礼数尽到十足的。等回到家来,骨头都要散了。初八往后,各府再有宴席,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呢。我如今也大了,没法再推拒别人敬酒,想想都觉得害怕。”
秦含真同情地看着大堂兄:“我让人给你做些解酒的丸子,放在荷包里随身带着吧。你记得喝酒前后吃上一些,可别伤了脾胃。”
秦简是长子嫡孙,接下来几日一定会很辛苦,但秦锦华却要悠闲多了。除了宫宴她躲不开以外,她只需要往姚家、许家、王家曾外祖母这几处拜年,就不必再出门了,可以躲在家里玩上一个月,还不用做功课背书练字,真是羡煞秦简了。
秦含真的情况却又比她更好些,因为她连亲戚都用不着走,只需要参加宫宴就好了。她的祖父祖母同样悠闲,除了初七的宫宴是定要参加的以外,其余时候都可以舒舒服服宅在家里。
秦柏夫妻年纪大了,今年的新年却格外冷,本来依照习惯,他们都是要参加大年初一前朝后宫大朝会的。皇帝考虑到一帮老臣在这样的天气里,要从宫门口走老远的路到达正殿,又在大殿内外冒着冷风或站或跪上半日,只怕身体要吃不消,因此特地下了恩旨,允许一批老臣不参加大朝会了,这是皇帝的恩典。虽然有些老臣很想去大朝会上露脸,但还是不得不遵旨行事。秦柏倒是乐得享清闲,反正他是个闲人,除了以永嘉侯的身份在朝堂上露个脸,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去也无妨。而牛氏,则更乐得躲过后宫那边的朝拜了,她跟那群贵妇们真心没什么共同语言啊。
除了初七那日的宫宴,因为是不那么正式的场合,也不必受太大的罪,他们躲不开以外,整个正月他们都挺清闲的。皇帝和太后都不在意他们是不是会进宫去,因为平日里也没少召见和赏赐。
秦简对三房的待遇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当他听秦含真说他们家还打算要到小汤山温泉庄子上小住时,这种感受就更加深刻了。无奈,他即使再想同行,也脱不得身。同样是外戚,同样是侯门,承恩侯府就过得没永嘉侯府轻松。因为秦松圣眷不再,许氏与秦仲海只能更努力地维持着跟宫中的良好关系。虽说有三房秦柏可依靠,但他们也不可能事事都依赖他,就怕皇帝看在眼里,会更加生长房的气。
秦含真明白长房的难处,也不好太过显摆了,只道:“大堂哥如果想到小汤山去,也不是难事。祖父打算过了元宵节再走,那时候想必该走的亲戚也走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请他跟大伯祖母说一声,带上大堂哥和二姐姐就好了,就说他打算在正月里指点你们的功课,大伯祖母和二伯父一定会答应的。先前赵表哥也说过,要到皇上新赐给他的温泉庄子上住些时日,大堂哥过去了,可以跟他相互作伴,想必也不会寂寞。”
秦简心动不已:“这倒也是个好主意。我正想要寻个清静的地界儿,好生向三叔祖请教一下文章呢。”
秦锦华则犹豫:“能不能把四妹妹也叫上?否则我出了城,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还不知会有多难过呢。”
秦含真道:“四妹妹家里那个样子,她若走了,叫大伯母怎么办?二伯祖母又病了,这种时候,二房怎么可能放她到温泉庄子上享乐呢?我看她多半是去不了的。不过也不要紧,我们在小汤山顶多就是住上半个月罢了,时间也不是很长。四妹妹那儿想必不会出什么事。”
秦锦春那儿能出什么事呢?薛氏要养伤,秦伯复消停了,小薛氏的病情好转,秦锦仪被送到了庄子上,芳姨娘和秦逊母子又没怎么生事,连薛家那边都老实了许多,所有不安因素都没问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秦锦华想想也对,稍稍安下心来。秦简便对秦含真道:“这事儿我先去问问母亲的意思,只要她点头,那我们兄妹就一定要打搅三叔祖和三叔祖母了。回头三妹妹替我们捎句话,先跟二老打声招呼。”
秦含真爽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
她陪着秦简与秦锦华又聊了一阵子,方才带着丰儿返回自家去。她走的是平日走惯的小路,出青云巷,穿过夹道,再进入永嘉侯府的花园。这段路很短,平日里也就是十来分钟的功夫,就可以走完了。然而今日,她却在半路上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赵陌独自一人,牵着一匹黑马,就站在夹道里,挨着小门边,背靠着墙,也不知已经等了多久。他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大斗篷,肩上积着浅浅一层薄雪。
秦含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他侧过身,冲她微微一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