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压低了声音:“你说你与她有缘无份,那就是承认有缘了?既然如此,又在我面前撒什么谎?别拿门第家世说事儿,这都是其次。你又算什么孤苦零丁的寒门小吏?你是永嘉侯门下,也是我这个世子的姻亲,父亲母亲视你若亲子,对你一向关怀看重。你年纪不大便已经要升五品了。这样的青年才俊,便是高门大户里也不多见,何必妄自菲薄?!我虽是永嘉侯世子,未来却只能走武官的路子,才德平庸,注定前程有限。而你是正经科举进士,入阁也未必无望,哪里就辱没了人家姑娘?!”
吴少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秦平叹了口气:“你我自幼相熟,不提你姐姐,你与我也是师兄弟。你跟我外道什么呢?你明明之前已经松了口,说愿意娶妻了,方才我把母亲那边的消息告诉了你,你便立刻反口说不愿娶了,当初只是拿话搪塞我母亲的。难道你心里不是想着,既然娶不到黄姑娘,索性一辈子打光棍儿也无妨?你有这样的念头,还装什么不在意?!”
吴少英的脸色白了一白,仍旧没有说话。
秦平叹道:“不要再强撑了,你便与我说句实话又能如何?你别总想着我父母对你有恩情,先问问自己的心,是否对黄家姑娘有意?若是有,那我就去母亲面前为你说项,黄家那儿,我也可为你保媒。母亲一向疼你,又想让黄姑娘做儿媳,我与黄姑娘合不来,定是要辜负母亲一番好意的,但若是黄姑娘能嫁给你,与做了母亲的儿媳妇又有什么不同?她定会欢喜。少英,为我之故,误了你的姻缘,几乎害了你一生,此事始终搁在我心底。若不能看到你娶妻生子,平安喜乐,你让我如何能安享富贵天伦呢?你只当我是为了补偿你如何?当日是我无意中夺了你的姻缘,如今……也该轮到我还你一桩好姻缘了!”
吴少英沙哑着声音道:“师兄别说这样的话。往日种种,早就烟消云散了。真要说起来,其实我们三人都有错,并不能全怪你。死者已逝,那原是你我之间的纠葛,没必要攀扯别人。黄姑娘是无辜的,她好好的清白女子,品貌双全,是嫁人还是小姑独处,自然都该由得她心意来,就算要嫁人,也该得到自己的幸福,凭什么任由我们两个不相干的外人来决定她的终身呢?她又不是物件,没有什么让不让之说。”
“说得好!”轩外忽然幽幽传来这么一句话,令轩中的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秦平与吴少英转头望看,就看到黄清芳从入口处的屏风后转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尴尬的秦含真。两人不由得目瞪口呆,还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
秦含真已经尴尬得不行了。她陪黄清芳四处赏景游逛,一边叙旧,一边探口风,黄清芳始终没给她什么准话,两人便只是闲聊些别后经历罢了。因在园中逛得久了,天儿太冷,那几株梅花附近又不好长待,怕时间久了,男宾席上会有人来赏花,秦含真便建议回席上去。但黄清芳不想回席,跟一大群年纪比她年轻将近十岁的小姑娘待在一起,她尴尬,别人也不自在,况且在场的太太奶奶们多是亲友,肯定又会担心地谈起她的婚事,她还不如另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一坐呢。秦含真身为东道主,还有哪个清静地方能介绍给她呢?总不能穿过男宾席回自己的院子去吧?能来的自然就只有凤尾轩了。这里也算是她的地盘。
没想到她们才走到轩外,就遇上了秦平与吴少英在轩中谈话。秦含真远远听到他们在谈论婚事的话题,有心要提醒两位长辈一声,没想到黄清芳却拦住了她。她只能闭了嘴,然后就看着父亲与表舅背着人家姑娘说起了婚事,你推我,我推你的,心里都快气死了。
黄清芳家世品貌都是上上等的,又没有说恨嫁,这两位推来推去的,好象多么嫌弃别人似的,叫人家听了象什么样子?!
但没想到听着听着,吴少英竟泄露出了对黄清芳有情的真心话来。虽然秦平的话挺欠揍的,但秦含真看着黄清芳双眼微亮,整个人好象容光焕发一般,便忽然觉得,兴许她与吴少英的这一段姻缘,真的有望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