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春顿时紧张起来。
此时此刻的卢悦娘,正与蔡三太太一道,与小薛氏说着话。小薛氏是一脸的欣慰。得知小女儿的亲事并未发生变故,蔡家不日就要上门正式提亲,她真真是松了一大口气。大女儿以荒亲的形式出嫁,虽说是裴家那边要求的,到底不合礼数。京城里体面些的人家,都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只有小门小户的老百姓,才会行此之举。可婆婆与大女儿都同意了,丈夫又一力支持,她还能说什么呢?心里却还是担忧,云阳侯府会因此觉得秦家二房不通礼数,嫌弃了秦锦春。幸好,她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蔡三太太笑道:“秦大奶奶真是想太多了。裴家是为了圆裴国公一个心愿,否则谁会办这样的事?虽然不合礼数,但其情可悯,外人听了,只有夸的,还有人赞叹府上教养好,养出来的女儿也通晓孝义之道,才会不惜委屈自己,热孝内带伤出嫁呢。府上这样的好人家,四姑娘也是品貌双全的好姑娘,难得的是性情爽利,又能干,我们家十七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就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哪里还有脸嫌弃呀?!”
小薛氏干笑着谦逊几句:“不敢当,您过奖了。”心里说不出的心虚。她自个儿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听人这般夸奖长女,她脸上就火辣辣地,臊得慌。
卢悦娘脸上挂着微笑,却是有几分知情的,知道她不自在,便迅速扯开了话题:“不知府上接下来哪一日得闲?我们正想选个吉日,好正式上门提亲呢。”
蔡三太太也道:“其实明日就是好日子,就怕府上为了喜事忙碌,正觉劳累,就太过打搅了。”
小薛氏忙道:“不劳累,不劳累。”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若是为了这等喜事,我们只有欢喜的,又怎会劳累呢?”
蔡三太太笑道:“如此,我们就说好了?明日我必定登门的!”
小薛氏心头一阵激动,差点儿没红了眼圈,笑着握住了蔡三太太的手:“我等着您来!”
今日秦家二房这场喜宴虽然透着几分诡异,但总的来说,还是办得很热闹的,最后也宾主尽欢了。
喜宴尾声,宾客们陆陆续续告辞,卢悦娘扶着蔡三太太出门上马车,等待蔡世子与蔡十七的时候,小声感叹:“十七弟的婚事总算要定下来了,母亲和婶娘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蔡三太太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做的这个媒很好。我看秦家四姑娘很撑得住场子,性情也爽利,与我们家应该合得来。十七的媳妇,家世容貌才学什么的,都在其次,最要紧的是能撑得起家门。十七总不能在侯府里住一辈子,早晚是要分立门户的。他媳妇若是掌不了家,那可不成。”
卢悦娘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这四表妹,性情是极好的,就是我舅舅家里……那些糟心事多了些,又有糊涂的长辈在,让她受委屈了。难得母亲和婶娘们都不嫌弃四表妹,我心里也就安稳了。”
蔡三太太笑了笑:“你这话说得含糊了,就是秦家二太太,还有今儿出嫁的这位大姑娘嫁进裴家的事儿吧?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咱们家又不是那等家风讲究清白清正的读书人家,娶个媳妇还要求人家姑娘纯洁善良得象朵白莲花似的。那样的姑娘,兴许能讨一些大家子夫人太太们的喜欢,却未必适合我们蔡家。十七将来是要放出去独当一面的,他的媳妇,光温顺善良纯洁有什么用?叫人算计一回,就跳了坑,那岂不是连累了十七?秦四姑娘这样的就挺好,有点心计,才干也不差。别人要算计她,她也有办法反算计回去。十七娶了她,只要她一心为十七着想,十七就不会吃亏。她要是没这点本事,我还看不上她呢!”
秦锦春本人的好处是一方面,蔡家看中这门亲事,也有别的考量。云阳侯府如今还要为将来新君上位后的新旧更迭而烦恼,但以秦锦春与敏顺郡主的交情,以秦家与东宫太子殿下的情份,蔡家至少能保住一个蔡十七不会受云阳侯府的起落影响,就等于是保住了整个蔡家。这门亲事,真的不亏。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裴国公府会打如意算盘。
都是在朝廷上起起落落多年的世家大族了,谁又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