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奶奶又怎么可能说实话?她只是笑了一声:“怕的就是您这份热心,毕竟先前……您那么关心岫姐儿的亲事,好心替她说合姻缘,结果叫人传出去了,却叫岫姐儿难见人。侄儿媳妇不是埋怨您什么,只是希望您能安心休养身体。这些小辈们的琐事,就交给侄儿与侄儿媳妇去办吧。我们怎么说也是岫姐儿的父母,还能害了她不成?”
许氏一口气没喘上来,顿时接连咳了好一阵子,脸色煞白,胸口憋闷。她听出来了,许大奶奶其实还在为了卢家那门亲事而埋怨她。可那件事又怎能怪到她头上?她原是一心想要帮许家得到卢家这门姻亲的助力,结果许家人自个儿不争气,秦幼珍又翅膀硬了,不肯顺从她,再加上旁人插手,愣是把好好的一门亲事闹得人尽皆知。许大爷与许大奶奶又接连出了昏招,反而把事情闹得更大了。许家招惹了许多闲话,有一半是他们夫妻自己作的,如今却都怪到了她头上!
许氏心里是又气又委屈,她费尽心思都是为了谁?为了许岫的亲事,连秦幼珍都与她离了心,卢家兄弟待她更是不复从前尊敬亲近,许大爷许大奶奶还要怪她。她两边不是人,一番苦心无人知,简直郁闷得想要再吐一口血。
许氏有些心灰意冷了:“也罢,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多问了。但愿你们给岫姐儿挑的,真的是好亲事吧。等亲事议定那日,记得来告诉我一声。我也不管你们夫妻有什么打算,但峥哥儿与岫姐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可能真的丢下他们不管了。岫姐儿将来嫁到了好人家,我还能替她撑几年腰,叫她婆家人不要小瞧了她。”
许大奶奶就盼着她这一句呢,忙笑道:“姑太太待岫姐儿真真慈爱!我们岫姐儿也铭感于心呢。您老人家放心,这门亲事,岫姐儿自己是乐意的。为了能讨那家主母喜欢,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用功呢!”用功去学习……那位早逝的桂二奶奶的种种才艺。
许氏看了侄儿媳妇一眼,满面倦色,已经没有心情去掩饰了。她点了点头,随意与许大爷许大奶奶说了几句闲话,便闭上了双眼。
鸿雁有眼色地请许大爷夫妻离开,顺便送上了许氏早早为侄儿侄媳准备的一份礼物。许大奶奶瞥了几眼,估算着礼物的价值,等出门上了马车,方才对丈夫道:“姑太太总算肯消停了,但愿她不要再私底下派人去打听我们看上了哪户人家才好。这事儿最要紧的就是保密,一旦走漏了风声,桂家那边有所警觉,说不定亲事就泡汤了!我们得多提防着姑太太些。”
许大爷倒是有些不安:“这样真的好么?姑母似乎挺伤心的样子。真得罪了她,将来万一桂家这门亲事不能成,我们也没脸再托她替岫姐儿说亲了。再说,就算岫姐儿顺利嫁进了桂家,还有岚姐儿呢。”
许大奶奶不以为然地道:“岚姐儿好办,她一个庶女,嫁给什么人家不行呢?门当户对就可以了。往日你交好过的那些同僚,家里又不是没有庶子,挑选个进了学的读书人,把岚姐儿嫁过去就行了,你还怕会委屈了她?”
许大爷不大同意:“岚姐儿虽是庶出,但自幼是在你跟前长大的,生得好,教养也好,性情一向很乖巧讨喜,倘若随便寻个人配了,也太委屈些。她若能嫁得好人家,将来也能给峥哥儿做个助力。”
许大奶奶道:“既如此,也没什么难的。等岫姐儿嫁进了桂家,有桂家这门姻亲在,他家随便帮着寻个青年才俊,都比我们自家选人要强。你还怕岚姐儿嫁不出去?”
许大爷想想也是,便放了心。只是对于许岫的亲事,他还是忍不住碎碎念:“岫姐儿真的没问题么?她生得真的很象那位桂二奶奶?桂二公子真的会在明年元宵灯会出现?可到时候灯会上人那么多,岫姐儿又要如何保证能遇见他?我们是不是私底下打听一下桂二公子其他的喜好?峥哥儿先前去见他,据说相处得不错,道他为人虽然有些冷淡,但极是温和守礼,学问也很好,将来定有锦绣前程。我也想要见见他本人,好歹是未来女婿,没见过,我心里总有些没底。明年元宵灯会时,是我陪岫姐儿去,还是峥哥儿陪着去呢……”
许大爷就这么一路唠叨回了家,许大奶奶跟他讨论得津津有味,仿佛已经看到桂二公子成为他们乘龙快婿,与女儿许岫夫妻恩爱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