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仪听了果然色变:“那如何使得?!我本就是秦家二房的嫡长女,秦太后的亲侄孙女儿,三丫头想要抹杀了我的身份?拦着我嫁得好人家?那是休想!”
小薛氏不由得灰了心:“你不是说,只求能活命,平安离了这府里,就心满意足了?你不是说,日后还要在家里老老实实,乖巧孝顺地服侍我们?原来都是哄我的。你心里想的,还是借着家里的助力再嫁。你老实告诉我,你婆婆下毒的事,到底是真是假?该不会是你为了脱身,胡编出来骗我的吧?!”
秦锦仪当然要否认了。她又哭又闹的,拼命想要说服母亲,裴大奶奶是真的给她下了毒,她也是真的想要离了裴国公府。至于再嫁的想法,她也有辩解:“祖母与父亲不是不能容我么?我虽有心回娘家孝顺他们,只怕他们不能容,到头来,我也只好再嫁出去了。我们这样皇亲国戚家的女儿,就算是再嫁,也不可能将就着低嫁到小门小户去呀?!母亲这般疼我,必然也不忍心看到我受委屈,是不是?”
可小薛氏如今已经没那么容易被她哄住了:“我自是不忍见你受委屈,却也不觉得你还能高嫁。你腿还瘸着,又嫁过一回了,名声也坏了,跟家里亲人更是闹翻了脸。娶你又能得什么好处?你连出面交际都不能,管家理事也不擅长,女红针凿……”
她数落女儿缺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锦仪打断了:“这些事我都会做!不让我试一试,娘又怎知我做不好呢?况且我从前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人人都夸我才貌双全……”
小薛氏反过来打断了女儿的话:“那就是你父亲手底下几个官儿的内眷巴结讨好你说的话。你小时候顶多就只有琴弹得还好,但也说不上顶尖儿。新皇后娘娘,你大堂嫂,还有你小姑子裴茵,那时候的琴艺就比你强。至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后三样,你就没一样是比得上人家的。你三妹妹刚从西北回京,就能在功课上将你比下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秦锦仪气得脸都歪了,差点儿没把桌上的茶具都摔碎了。
小薛氏说起女儿的这种种表现,只觉得她又不争气,又糊涂愚蠢,命也不好,千挑万挑挑中了一支高枝儿,原以为嫁得了好人家,如今才知道是入了豺狼窝。倘若是懂得自省的,老实低调些,也能逃出火坑,一辈子求个清静日子,偏她又不甘心,非要争一个富贵荣华不可。这样的人,别说秦含真与她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了,就连身为亲娘的小薛氏,都觉得不值得救。
她含泪对秦含真道:“大丫头实在是不争气,连我做亲娘的,都觉得她没救了!可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块肉,叫我如何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害死?!我便跟她说了,既然她不愿意舍了身份,只求一个实在日子,又不肯留在裴国公府担惊受怕,那我就厚着脸皮,跟裴大奶奶商量去。我们秦家不拦着他家给裴程娶二房,纳良妾,只是裴程需得与大丫头析产别居。大丫头当日的陪嫁里,既有宅子,也有人手,金银田产样样不缺,她带着陪房与丫头们搬出去,靠着嫁妆亦能度日。明面上两人不曾和离,到底也保住了两家的脸面。只是大丫头与裴程并无儿女,日后的香火怕是不能指望了。倘若裴家人还有良心,愿遵礼法,兴许裴程的庶子还能在年节时给她上一炷香。若是裴家人连这个礼数都不肯守,那我们……”小薛氏说到这里,便忍不住泪如雨下,“我们也没法子……”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秦含真叹了口气:“这法子倒是不错,但裴家人真愿意吗?”裴大奶奶本来就嫌秦锦仪白占着儿媳妇的位子,却不能给裴程带来任何助力,所以想要除了她,另择佳媳。小薛氏提出要析产别居,秦锦仪虽然没有和离,却一样占着裴程正妻的位子,又不能给裴程带来任何助力,还连嫡子嫡女都没有了,裴大奶奶能答应?
裴大奶奶能不能答应,小薛氏还不知道,因为她这个主意,在女儿秦锦仪那儿就被驳回来了。秦大姑奶奶不乐意带着嫁妆析产别居,且不说这份嫁妆如今在她看来远不如妹妹,十足寒酸,光是未来的前程黯淡,就足以让她拒绝这个提议了。
秦锦仪表示,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她还不如留在裴家算了。只要秦家二房的好姻亲蔡家或卢家,又或是秦含真这位肃阳郡王妃,愿意替她出个头,威胁逼迫裴家人,不敢再怠慢她,让她真真正正做裴国公府的当家少奶奶,再替裴程寻个正经差使,清闲体面又有前途的那一种,那她还能忍受与裴家人继续生活在一个家里头。
秦含真听了,到底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