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罢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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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吹雨隔三差五就要被任课老师喊去办公室谈话,这学期的频率比以往都要高。语文老师田晓是个长相凶悍的中年妇女,一头泡面卷儿的短发,戴了副椭圆镜片的眼镜,一张嘴虽然伶俐不饶人,但其实很好说话。

段吹雨这会正在语文办公室接受田晓的训导。

“你这个字是写得蛮漂亮的。”田晓用红笔指着段吹雨的作文,“就是不审题乱立意,你看看这个字哦——”

田晓啧啧两声,目光虽凌厉,却掩不住欣赏的情绪,“不管内容写得怎么样,不偏题30分肯定是有的……”

“还有最基础的默写,这个还要错这么多,平时怎么背的!”

“高三了啊,该用点心了,学习是自个儿的事儿,你得为自个儿负责,知道吗?”

“丁老师不是给你换了个同桌吗,叫宋颖是吧?那丫头以前得过市里的作文竞赛奖,你有空可以跟人家请教请教心得。”

段吹雨敷衍地点头,左耳进,右耳出。

老师们逮人都很会挑时间,专挑接近放学的时候,段吹雨受训结束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学校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这个时节的白日还很漫长,傍晚时分,日暮未至,天空依旧一片澄澈,偶尔有鸟影划过,伴着悠远的低鸣。

去洗手间的路上,段吹雨远远瞧见门口徘徊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脚步犹豫,不敢兀自进去。

是个小女孩儿,段吹雨从她旁边经过的时候,这女孩大着胆子揪住了他的校裤,声音娇嫩稚气:“哥哥,请问一下,这里是厕所吗?”

十中的女厕和男厕是分楼层隔开的,这一层只有男厕,段吹雨说:“这里是男厕所。”

女孩愣了一下,一脸茫然。

段吹雨指了指楼下,“女厕所在楼下。”

这女孩儿看着七八岁的样子,个头还不到段吹雨的腰间,段吹雨对自己这个年龄时的智商程度没什么印象,不知道这小孩儿的概念里能不能区分男厕和女厕,也怕她一个人不安全,就道:“要我带你过去吗?”

“嗯!好!”女孩用力地点点头,“谢谢你!哥哥!”

说话间,空气里飘来一股烟味,厕所里走出来两个男生,领头的嘴里叼着抽了半截的烟,烟雾缭绕,烟味很快蔓延开来,变得浓重呛鼻。

“咳、咳咳……”段吹雨听到小孩儿咳嗽了两声。

“哟,吓我一跳,哪来的小孩儿啊?”叼烟的男生新奇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咳咳咳…咳咳、咳……”小孩儿的咳嗽声忽然变得剧烈起来,鼻息粗重,捂着嘴巴咳得脸都红了。

段吹雨眉头一皱,感觉不对劲,正常人闻着烟味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吧?

这小孩儿可能有哮喘病。

“把烟掐了。”段吹雨忽然对那男生说。

男生咬着烟一愣,来劲了:“嘿,我凭什么听你的啊?”

段吹雨在学校是名人,校草级别的颜值,还是校长的儿子,暗恋他的女生是很多,但看他不顺眼的也不是没有。

眼前这男生一看就是普通班的混子,一身的流氓气,盯着段吹雨的眼神,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他属于“看不顺眼”那一类。

段吹雨懒得多言,轻轻扣住小孩儿的肩膀,想带她下楼。

那男生手指夹着烟,在身后冷嘲热讽:“牛逼啊,不愧是校长的儿子,还管学生抽烟,你爸这位置应该让你来坐——”

“啪”的一声,段吹雨转身一掌拍在男生的手腕上。

话音终止,男生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小半截烟已经掉落在地,火星蹭到了他的鞋带,“滋啦”一声,白色的鞋带被烫出一块焦斑。

段吹雨一脚踩住烟蒂用力地捻了捻,目光变得阴冷。

“你妈——逼。”男生看着自己的球鞋爆了句粗,“我他妈刚买的新鞋!”

“你傻逼啊?!”男生揪住段吹雨的校服衣领,把人怼到墙上,小女孩见状吓得一个哆嗦,往后退了几步。

她低着头,捂着嘴止不住地咳嗽。

段吹雨偏头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回男生的脸,冷冷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打歪你的嘴。”

“操.你妈,装你妈的逼呢?”男生的新鞋被糟蹋,一肚子火气,不发泄出来难消心头之恨,他揪着段吹雨的校服,扬起拳头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后面的男生忙拉住他。

“诶诶诶,算了算了!”

“算你妈,我鞋都被烧了——”

话未说完,段吹雨扬手揪住男生的衣领,用力一拽,转了个身直接把人甩在墙面上,当着小孩儿的面,他没有动手,他也没来得及动手,就已经有老师从远处跑过来了。

“诶!那边的男生!干嘛呢!不许打架!”

跑过来的是英语老师陈芸和教务处主任,只听身旁的女孩气息不稳地喊了声“妈妈”,声音脆响。

段吹雨微怔。

“你们哪个班的?!”教务处主任瞪着闹事的几个人,嗅了嗅鼻子,眼神一凛:“谁抽烟了?”

两个男生默不作声。

“妈妈!咳咳、咳。”小女孩一把抱住陈芸,她的咳嗽已经有所缓解,逐渐平息下来。

“你跑哪去了,不是让你在办公室等妈妈吗?”陈芸语气焦急。

“我想上厕所。”女孩扭头看了眼段吹雨,软软地喊了声:“哥哥。”

陈芸闻言抬起头看他。

段吹雨一言不发,脸色不太好看。

教务处主任弯腰捡起地上的烟蒂,瞪着眼睛喝道:“都跟我去办公室!”

段吹雨被教务处主任领走时,那女孩又喊了一声:“哥哥!我以后可以来这里找你玩吗?!”

“不可以。”段吹雨漠然回道,头也不回跟着主任离开了。

两个偷摸在厕所抽烟的男生按照学校规章制度领了罚,幸亏这场架没打的起来,不然又是罪加一等。

段吹雨被单独留下来谈话,他穿着白色的校服短袖,宽大的袖口垂到手肘,沉默地站在窗口。

夕阳从窗外泄进来,暖光笼罩住他的半侧身影。

他觉得手肘处隐隐作痛,低头一看,手肘蹭掉了一层皮,应该是刚才被推到墙上时不小心刮蹭到的,那片地方正在整修,厕所门口的墙都是毛坯墙,还没刷油漆,墙面上嵌着毛刺。

蹭破的皮肉渗着血,血不多,但有点刺痛,段吹雨轻嘶了声,把袖口往上卷了两下。

教务处主任酝酿了会,温声温气地开口:“还好这架没打起来,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校长交代。”

段吹雨皱了皱眉。

主任按住段吹雨的肩膀,一副惋惜神情:“我知道你是乖学生,不像那些不上道的,成天就知道惹事,但是你总得把成绩搞上去是吧?回回都垫——这么落后,也不好看,你说是吧?”

“您是我任课老师么?”段吹雨脾气上来了。

主任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段吹雨轻易不说话,一开口语气就这么冲,但他还是和和气气地说:“我的确不是你的任课老师,但我也得对每个学生负责啊。”主任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规劝:“好歹你的父亲是学校的校长,你的成绩也不能太难看呀,你这样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段吹雨心底冷笑一声。

爱搁哪儿搁哪儿。

撕的就是他的面皮。

“我成绩好不好跟他有关系吗?跟您有关系吗?”

“你——”主任一时语塞,“你这孩子怎么好赖话说不听呢。”

“主任您还是去对校长负责吧,不用对学生负责,真的,犯不着。”段吹雨挎上自己的书包,“谢谢您的教导,我还有作业要写,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家了。”

主任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端起茶杯猛灌了好几口茶,消火。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

偌大的房子,赵阿姨离开以后,安静得只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鸣声,段吹雨趴在沙发上玩手机,茶几上放着一本硬面笔记本。

门铃声打破了宁静。

段吹雨走去开门,几日未见的人站在门外,穿衣风格一如既往的素淡,纯色t恤配纯色工装裤。

任衍进了屋,段吹雨把笔记本递给他,就听他说:“作业写了么?看看。”

段吹雨一脸茫然:“……啊?”

任衍也茫然,看着他。

“你,看我作业干什么?”

“我不能看你作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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