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与时后边的话戛然而止,只沉默地伸出手臂回抱住陆曜。
他不知道陆曜遇到了什么,又为什么是这样的一副语气, 他唯一知道和能做的就是任由陆曜抱着,帮他将这股情绪发泄出来。
也幸好这套房子是一梯一户的,不用担心有其他人会看到, 他们在门口抱多久都可以。
过了几分钟, 陆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原来一直是站在门口抱着, 终于舍得松开手。大概是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类似赧然的表情。
骆与时好笑地看着这时才学会不好意思的陆曜, 将人直接拉进了屋里。
这会儿变得这么客气啊,先进来再说吧,站在门口算什么事。
骆与时将人安顿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转身去给陆曜倒水,顺口问了句:你不是说今晚要去参加一个朋友间的聚会吗?还说可能要聚到很晚。怎么这时候突然到了我家?
不是朋友间的, 只是些认识的人。
陆曜顿了顿,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刚才突然很想你,所以中途跟他们说了声就离开了。
才三天不见你就这么想我?骆与时挑眉,笑着说出了这句看似是疑问的话,显然内心已经对陆曜的说辞相信了一大半。
刚刚他被陆曜抱在怀里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不重,感觉是从外套下散发出来的,估计一是确实没待很久,二是陆曜先前脱了外套,坐车来的这一路又开着车窗,味道散得挺干净。
是小江送你来的吗?骆与时问。
陆曜摇头:不是,我是临时起意想过来的,来不及通知他,就自己打了辆车,不过你放心,我没被认出来。
骆与时拿着盛了水的杯子走回来,失笑:我又不担心这个,只是想知道你喝了酒是怎么过来的。喏,蜂蜜水,你晚上喝过酒,喝这个会舒服点。
嗯。陆曜心头一阵暖流划过,他伸手去接,动作却在指尖将将碰到杯壁的时候顿住。
骆与时的眼神正落在他的指节,目光可见之处,每根手指的指节处几乎都是一片红肿,有的地方还蹭破了皮,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些惨不忍睹的糟糕和狼狈。
气氛逐渐凝固。
糟糕,被发现了。
陆曜几次舔唇,试图找个合适的借口解释自己吃顿饭怎么不小心把手霍霍成这样,但骆与时是演员,说不定也能看出这种伤应该是用力打过什么,不一定能让他顺利糊弄过去。
怎么办呢?
他还在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将事情干脆全盘托出,又怕说出后会引得人难过。
骆与时忽然叹了口气。
陆曜心里一咯噔,就见骆与时转身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这么大的人受伤了都不知道先处理下吗?你先坐着,我去拿医药箱过来。
竟是没直接问发生了什么。
陆曜悄悄松了口气,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骆与时取回医药箱后给他清理伤口,再涂上药水。
伤口都不深,只是又浅又密,药水沾在上面并不是很疼,就像是被小虫子叮了一口,有些麻麻的。
陆曜喉咙滚动,视线不自觉放在骆与时身上,对方正垂着眼拿棉棒蘸取了药水细细地在他伤口上涂抹,像是怕弄疼他一样,动作放得很轻,几次因不小心加重了力道而猛地顿住,再小心继续。
两个人距离很近,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细密的睫毛随着上药的动作时不时轻颤着。
这哪是在上药,分明是在用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扫他的心,还不许他动。
陆曜狼狈地吞咽几下,接受着这场温柔的惩罚。
一言不发地上完了药,骆与时将废弃的棉棒丢进垃圾桶,作势就打算站起来将医药箱重新放回去。
刚站起来一半,陆曜就突然搂住他将人抱在腿上,脑袋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问: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骆与时的手还垂在身体两侧,没有回抱陆曜的意思,语气淡淡:松手,我去放东西。
陆曜没说话,默默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片刻沉默,骆与时深吸口气,说道:我能生什么气?是气你这么大人了还在外边跟别人打架弄伤自己,还是气你心里有事瞒着我?
他顿了顿,声音无奈:陆曜,你说过以后不会骗我的。
我我不是
陆曜闻言就慌张起来,正想说话,便被骆与时用手指抵住了嘴唇。
你不想说的话就换我来说。
骆与时堵住了陆曜的话,猜道:今天晚上你不单是因为想我才中途离开的吧,是在聚会的时候跟人打架了?而打架的原因就是你现在正瞒着我的事。
能引得你这样生气又不愿意讲出来,大概率是跟你或者我有关的?可早在北山村的时候你就能坦然地和我讲你的过去,如今我们的关系更近了,你应该不会这样不好意思,大方讲出来换我心疼才是你平时的作风。
骆与时缓缓道:所以我猜,是和我有关的事,对吗?
甚至更准确地说,还应该是些难以启齿的事,说出来会让他难过那种。
陆曜闻言身体猛地紧绷一瞬,片刻后又放松下来,沉默着认了。
骆与时垂眸,手指并着抬起陆曜的下巴和他对视,声音是意外的平静:我的过去很简单,能值得单独拿出来讲的也就那几件。但论我没有说过又值得你反应这样大的,怕是只有那一个。
你见到华新了,对吗?
看到陆曜的反应,骆与时微微扯动唇角,笑容里泛着苦涩,他深吸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没关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反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没那么那么在意的,真的。
陆曜摇摇头,轻轻掰开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将人好好抱住,低声道:我说。
事情说完,陆曜一直紧紧盯着骆与时的反应。
对方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愣怔,但细看却能发现,漂亮的五官正小幅度地抽动着,看得出他是有在努力地笑,可嘴角怎么都牵动不起来。
陆曜心里一疼,拍拍他的背,低声:哥哥,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骆与时楞了几秒,慢慢摇头。
我没想哭,也没那么难过,就是觉得
太荒唐了。
荒唐到他都觉得可笑。
骆与时有些语无伦次,不自觉地一直微微摇头:我,我没想过会是这样,我以为真的是我自己入戏了不小心犯的错,也以为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怕,我怕我真的继承了那个男人肮脏的血脉
他喉咙一哽,拼命眨着眼,试图将这股情绪平复下去。
等稳住了声线,他开口:陆曜,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富家千金,她爱上了一个穷小子
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她的爱情和婚姻完全是一场骗局,而她也被骗着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当了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