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张开了身体,正要从背后将丰洛灵包裹住。
穆塔!
谢今夕在心灵里呼唤了穆塔一声,就是现在!
穆塔的尾巴卷着谢今夕,将他精准抛向了那个血红的身影。
既然早就知道会有第三个厉鬼,丰洛灵和谢今夕他们又怎么不会做一些防范。
昨日,七月十四,丰洛灵单独见了谢今夕和穆塔一面,告知了谢今夕自己的打算,同时也期望他能配合自己,拖住第三个厉鬼。
在鬼嫁娘的鬼域内,它可以掌控一切,但第三个厉鬼是女学所化,它和鬼嫁娘同为厉鬼,三者原本不可能和平共处于一片鬼域之内。但从之前几天来看,女学生厉鬼并没有和鬼嫁娘争抢这片鬼域的控制权,反而还在鬼嫁娘的默许下保有一定的自由活动的能力。
三者或许因为目标一致,而有某种合作关系。
而丰洛灵的请鬼只能锁定一个大致的范围,如果不小心将女学生请到身上,那事情便向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了。
谢今夕便负责警惕女学生厉鬼现身,一旦它现身便将它拖入共感之中。
一回生三回熟,上一次的共感也削弱了女学生厉鬼,谢今夕对拖住它还是有把握的。
谢今夕撞到那片血红之后,便乍然回到了死前记忆中的那片森林,浓雾中的森林传来一连串脚步声,他却惊喜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略微压制女学生的意识,可以自由行动。
所幸他现在的意识和女学生的意识重叠,腿上的伤也消失不见。
这本是一段早已发生的记忆,但谢今夕要拖长共感的时间,所以他在发现自己有一定的自由活动能力后,结合之前在蛇谷的经验,小心地开始和跟随自己而来的山叔周旋。
虽然他迟早会被山叔发现,会重演女学生死前那一幕,但他要尽量拖延时间。
现在谢今夕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丰洛灵了,在发现自己可以略微压制女学生的意识后,他就意识到了上次共感对厉鬼的削弱非常厉害,他现在完全有机会可以控制它的魂核。
不能把所有期望都放在丰洛灵身上。
拖延时间,让穆塔多吸收厉鬼的阴气,让自己可以控制厉鬼的魂核,哪怕丰洛灵没能吞噬掉鬼嫁娘,他也有少许的自保之力了!
浓雾森林中,谢今夕尽力拖延时间,然而结局已经注定,且他再怎么小心也没办法瞒过专业老练的猎人。
没多久,手电筒的光柱便照在了他藏身的灌木丛中,接下来便是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谢今夕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但他还是必须逃跑,没有跑出几步,一声枪响打中了他其中一条腿。
谢今夕在惯性之下向前摔倒,然后转身看向后面靠近他的、端着猎|枪的山叔。
谢今夕一边往后蹭,一边还在想这次共感结束,这条腿不会断掉吧?毕竟两枪都打在同一个地方,伤口会映射到他自己的身体上。无所谓了,反正他腿本身也动不了,伤上加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在山叔上膛瞄准了他另一条腿,正要开第三枪时,谢今夕却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对着山叔一笑。
共感戛然而止,谢今夕这才找回自己身体的支配感,穆塔正在他身边扶着他。
谢今夕没管自己腿上传来的剧痛,而是第一时间感应了一下自己体内。
成功了!
他居然真的控制住了女学生厉鬼的魂核!
然而没等谢今夕消化这个事实,他突然看到自己面前对着他的丰洛灵,缓缓、缓缓转过头来。
刚刚女学生厉鬼出现在丰洛灵身后,穆塔将谢今夕投掷向女学生厉鬼,再赶到他身边,两人正好位于丰洛灵身后。
谢今夕看着丰洛灵一点点转过头来,在哀喜乐的嘈杂下,却好似能幻听到她颈骨的断裂声。
丰洛灵的头,是一点一点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看向了他。
她原本失去聚焦和光亮的双眼内,此时已变成了纯黑色,而她的脸变得煞白,而唇却红得如灼目,她脸上所有的肌肉好似都僵住了,整体呈现出一种极为可怖的冷漠神态。
一股恐怖的、非人的、浩瀚的恶意铺面压下,让谢今夕一时心神为之而夺。
在谢今夕的注视下,那双黑色的眼下突然流下两行血泪,紧接着她脸上、身上开始冒出了冥蓝色的火焰。
穆塔当机立断抱起谢今夕快速远离了状态诡异的丰洛灵,他很清楚,丰洛灵请鬼嫁娘上身成功了。
但一具普通的肉身,难以承载一只最怨毒的厉鬼,在丰洛灵决定请鬼上身那刻起,她就必死无疑了。
可这不是结束,相反,真正残忍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
怨鬼产生的基础是什么?惨死、痛苦、怨恨
丰洛灵现在同样也有了,而且她是灵媒,请鬼上身还能趁机直接以魂体缠住它,从它身上撕下大量的阴气和怨恨。
另一边坐在席位上的陈良俊、钱实和孙建业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们能感觉到身边的怨鬼气息越来越阴寒,几乎所有村民的目光都投向了那燃烧的蓝火。
天空中突然开始飘落一张张纸钱,黄纸、白纸交杂着,像一场鹅毛大雪在血雾中缓缓飘落。
嘈杂的哀喜乐不知何时停下了,那支送嫁的队伍呆呆立在原地,宛如失去了核心和操控者,失去了所有反应。
冥蓝色的火焰燃起那一刻,丰洛灵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视角看到了一幕幻景,她看到这片被血雾包裹的空间同样也扭曲着,像是被鬼嫁娘那永不安歇的仇恨之火中炙烤着,无论再多的纸钱、再多的祭祀、再多的忏悔,也根本没办法停止它的怨恨。
她的灵魂和鬼嫁娘的灵魂纠缠在一起,彼此吞噬、彼此撕咬,因此丰洛灵也从厉鬼的怨恨中明白了一切。
因此从一开始,丰离就怨恨着三锁村,怨恨着这片锁住她的村庄。
丰家的祠堂是阴间和阳间相连之处,第一个丰家人发现了这里,他和阴间做了烧纸换金的交易,同时也将丰家子子孙孙所有人卖给了阴间。
丰离生在这里、也将死在这里,一生都无法离开三锁村一步。
如果是过去的几百年,外面没什么好的,王朝更替、周而复始,丰家控制下的三锁村倒像是世外桃源。
可历史的潮流滚滚向前、奔流不息,而三锁村却像是独立于其外的一个池塘,短时间内看似清澈,却因为独立于历史的洪流而封闭,终究会成为一潭死水。
丰离在认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便止不住地怨恨着,这种怨恨就像那颗古槐一样,从丰家被困在三锁村起,便一日一日地在每个丰家人心中扎根生长。
丰飞,她那个哥哥也同样,不过他选择了牺牲别人来逃离三锁村,而丰离则做了相反的选择。
她不想让任何人逃离三锁村,她想让所有人和她一样永远留在这里,永远被困在这潭死水里,与她一起慢慢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