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玉皱着眉心,药粉洒在伤处,商丽歌疼得瑟缩,然闻玉却攥紧了手不让她逃。直到药粉将血止住,才动手包扎。
商丽歌疼得眸中含雾,一双水眸如怨似泣:“公子对谁都温文尔雅君子谦谦,怎么到了我这处就这般不怜香惜玉?”
闻玉微微一顿,忽而抬眸,深目之中几分戏谑:
“大抵是因为,我待你格外与众不同吧。”
第二十九章 晋江独发
商丽歌听得心头一咯噔。
然看公子神色,似乎只是一句戏言。
愣神之际,公子却已从她手中拿过了锉刀。
“要磨这里?”
商丽歌下意识点头,公子便下手轻轻刮磨。
如玉指尖扣着刀柄,一点一点,温柔而不局促,好似这般繁冗枯燥的活计在公子手中是件赏心悦事。
商丽歌看着木屑洋洋而落,目光从他的指尖移到他的眉眼,安静垂眸神色专注的公子有一种格外的吸引力,他的举手投足皆能入画,动静之间赏心悦目,叫人挪不开眼。
闻玉微微勾了勾唇:“不过来帮忙?”
“哦。”商丽歌回过神来,忽略那骤然而起的心悸,替他按住底板两头。弯腰之际,半边青丝自肩头滑落,在公子侧脸轻拂而过。
些微的触感,有淡淡馨香,亦有些痒。
闻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再抬眸时瞳色如墨。他看了商丽歌一眼,忽而伸手,抽下她发间的一支珠钗。
“把头发绾起来吧。”
素色袖摆一拢即离,商丽歌却倏尔怔住。
有那么一瞬间,商丽歌甚至以为公子是想替她绾发。
男子为女子绾发有种特殊的意义,若不是夫妻之间的亲密之举,便是男子在对女子表达爱慕之意。
商丽歌瞧了瞧公子的神色,公子,应当只是觉得她的长发碍眼而已。
商丽歌从他手中接过珠钗,几下将长发绾起,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
闻玉瞧了一眼便垂下双眸,漆黑的眼睫盖住了所有神色,拿着锉刀的指尖却久久未动。
***
周大家给的十日之期转眼即至。
当日那首曲子众人皆只听过一遍,能记住其中几节或是几段已是不易,更遑论要与之相和。
然楼中姑娘还是使出浑身解数,或改用琵琶、玉笛、瑶琴等各式乐器演奏,不说复刻得一模一样,却也是八九不离十。又或是将曲子改编成舞步,水袖、盘鼓、甚至是拓枝舞,短短十日融汇其中,更是难得。
周沐楠一直沉默瞧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众人揣摩不出周大家的心意,一时之间踌躇不前。商丽歌瞧了几场,此时抱着琴袋道:“周大家可否让我一试?”
见周沐楠点头,商丽歌方在台上坐下,抽开包裹着的琴袋,露出里头的乐器。
周沐楠的瞳仁猛地一缩:“这是瑟?”
是瑟,且是五十弦的瑟。
古语道琴瑟和鸣,只是这其中的瑟百年以来已渐渐销声匿迹,只闻琴声不闻瑟音,着实遗憾。
商丽歌手中的这张瑟瞧着只是最基础的框架,还保留着木材原本的气味颜色,不曾上漆着纹,看着格外简陋。
“这是你做的?”
不等商丽歌开口,已有声音道:“十日之内怎可能作出一样乐器,且是失传已久的瑟?”
商丽歌神色不变,只道:“确实是我所做,不过我只是将一半成品修补完全,它能重现于世,还是因为前人之手。”
周沐楠试拨了几下,却觉音色清质空灵,比其外貌要强上许多。
“不错。”周沐楠点头,“你奏来听听。”
商丽歌抬手鼓瑟,然所奏之乐与周沐楠那日弹的曲子无一节相似,可以说,是一首全新的曲子,且按曲调填上了词: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1
商丽歌声色清越,配上这曲调却尽是婉转哀思,明明一字一句都不带泣音,却听得人心口发涩。
周沐楠的眼角似有水光闪烁,然转瞬之间又神色如常,他深看了商丽歌一眼,道:“你可愿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