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依旧不知所以,她便彻底抛开,只一心规划她的天高海阔。
既是决定要去,商丽歌便禀了公子。
闻玉道:“你闷在房中这么些天,出去散散心也好,只不许累着,不许受伤,不许夜不归宿。”
公子一连说了三个“不许”,商丽歌听得一愣,见到公子扬眉,忙应道:“不累着,不受伤,我去去就回。”
公子这才放她出去。
平杨郡王虽然也是勋贵之家,但根基远在平杨郡,在澧都虽有府邸,却也不能同那些世家大族作比。此次郡王在平杨郡一带剿匪有功,家中又出了一位郡主一位县主,圣上倒是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替郡王添置门庭。
商丽歌并未早到,此次她并非为宴饮献艺而来,而是切切实实地受嘉元县主所邀赴宴,故而穿了件时兴的珍珠色百褶襦裙,挽了垂鬟分肖髻,鬓边一支双蝶飞花,瞧着眼角眉梢少了几分灼人媚色,却也是姝色清丽,姿容无双。
她同受邀前来的小娘子们一道入了席,其间有不少人在睢阳侯府上已然见过,有些对她不屑一顾,有些朝她微微颔首,倒是也有几个,似在侯府上对她生了几分好感,此时也过来搭话。
商丽歌在此碰上了季芸。
小姑娘一见她便目中一亮,也不管旁人是何目光,依旧亲亲热热地挽上她的手臂:“商姐姐坐在哪儿,我同你一道。”
言罢又仔仔细细地瞧了她半晌:“听兄长说姐姐受了伤,如今可都好全了?”
小姑娘目色清澈诚挚:“还疼吗?”
商丽歌听得心头一暖,笑道:“自是都好全了才出的门。”
季芸这才放下心来,觑了商丽歌一眼,故作无意道:“还好商姐姐是好全了,我回去就告诉兄长。商姐姐也知道他,嘴上不说,心里可惦记着呢。”
季芸说起季洲来又是滔滔不绝,明贬暗褒,为人刻板是为正直端方;不解风情是为洁身自好;一办起公务来便废寝忘食,是为忧国奉公、心系百姓……
林林总总,就差未一一举例。
季芸的那点小心思,商丽歌一眼便能瞧透,此时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季洲季大人的确是难得的好官,也是位正人君子,但与她风马牛不相及,也不知季芸怎就生了将他们二人凑在一处的念头。
商丽歌摇头,正要开口,忽听后头一阵骚乱,见一位妇人披头散发地从廊下奔来,身后仿如有恶鬼在追。
众人猝不及防,不少贵女都惊呼出声。
两侧忽而有仆从追出,拦住了那妇人。透过散落的发帘,商丽歌对上了那位妇人的眼,见她双目浑浊神态癫狂,竟似得了癔症。
她看着院中诸人,咯咯笑了笑,竟是双手交叠,一副贵妇人的派头。
“你们是来参加婵儿的册封礼吧?”她弯唇浅笑,若是姿容得体,定也是十分优雅端庄,然她如今这般情状,作出这副表情,倒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可看见婵儿了?”
婵儿,杨婵?
身边众人切切私语,商丽歌眸中微动,今日是嘉元县主的册封宴,可那嘉元县主的闺名,却唤杨蕊。
第四十九章 晋江独发
此人,当是平杨郡王的妻室,也是永安郡主的生母,萧氏。
到底是郡王家的当家主母,奔来的仆从只是拦着,却也不敢贸然上手带她离开,场面一时陷入僵滞。
蓦然从廊下又行来几道身影,为首的女子穿着妃色比甲,下着素色莲纹褶裙,灵蛇髻上仅别了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腕间也只套了一对青白玉镯,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其他坠饰,瞧着甚是素净。
她五官尚算清秀,只是眼角微斜,面相上看起来似并不好相与,然一开口,却又让人觉得自己以貌取人,着实不堪。
杨蕊颤着声唤了句母亲,萧氏回过头去,见是她,面色却陡然一变。
“是你!都是你!为什么你同婵儿出门,只有你一人回来了!”
萧氏朝杨蕊扑去,对着她又抓又打:“你倒是赚了个县主头衔,可我的婵儿呢!连命都没了,要一个谥封的郡主有何用?有何用!”
杨蕊全然没躲,只红着眼站在原地,任凭萧氏对她又打又骂,手背上都被抓出了血痕。
还是她身后的仆妇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夫人拉开!”
院中的仆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次当真架住了萧氏,让她不得动弹。
杨蕊顾不上手上的伤,只上前将萧氏面前的散发拨开,一道道理顺:“我知道母亲难过,姐姐过世,蕊儿的心情同母亲一样,可人死不能复生啊,母亲,你这样如何让姐姐安心,就让她心无牵挂地走,好不好?”
这一番话叫在场的不少人都红了眼眶,可萧氏却是半句也听不进去,依旧不停咒骂,用词一句比一句恶毒。
杨蕊只得叹息一声:“带母亲下去休息吧,轻着些,莫要伤了她。”
看着仆从带着萧氏离开后,杨蕊方转身行礼,朝众人歉声道:“家中不久前才出了变故,母亲悲痛欲绝有些神志不清,让各位姐妹受了惊吓,是我的不是。”
“县主客气,我等无碍的,县主还是快些去包扎伤口吧。”
众人纷纷宽慰。
杨蕊道:“那便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