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鸣啊,扶我起来。”
张一鸣立刻上前,伸手握住江流的手腕。
江流的手比冰块还要凉,手腕也瘦的只剩下骨头。
张一鸣忽然有些心酸。
甚至有些懊悔,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江流的身体变成了这样。
“人固有一死,干爸我不怕,扶我到窗户边,透口气。”
“干爸,外面冷,您的身体不允许。”
“没事,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院子里的那几棵冬青了。”
张一鸣的眼睛突如其来的热了起来。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但是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对于死亡是充满了恐惧的,最后他放弃挣扎,是因为他挣扎不过了。
可他能感觉到,江流和前世里的他不一样,江流是真的看透了生死,真的不在乎死亡。
张一鸣把江流完全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米七六上下的江流,轻的像是个布娃娃,张一鸣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江流抱到了窗户边。
院子里,种着几株冬青。
不算高,但是长的很好。
即便是在料峭的寒风中,也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的颓态。
“这树是两年前种的,死了好几棵,活下来的这几棵已经是种的第四茬了。”
江流很认真的看着这几棵树。
张一鸣始终觉得心情很沉重。
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人生只有两件事是不可逆的,一件是时间,还有一件就是死亡。
“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的不是冬青,你知道是什么吗?”
张一鸣摇摇头。
“那时候年轻气盛,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就喜欢养藏獒,为了驯服一只叫辛巴的狮型藏獒,我和辛巴同吃同住,整整五十天,才让辛巴认我为主,现在想想,还是植物好啊,看这冬青,不争不抢,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一年四季都是这个样子。”
张一鸣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江流的侧脸。
每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都会喜欢回忆过去吧!
整整一下午,江流就和张一鸣坐在窗边,江流讲,张一鸣听。
中间袁东进来几次,劝江流上炕休息,江流都拒绝了,医生也进来两次,给江流检查,但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忤逆江流的意思。
太阳落山,院子里的光线暗下来。
冬青的轮廓微微有些模糊。
江流这才同意张一鸣把他抱回炕上。
张一鸣把被子给江流盖好,又把医生喊进来再次检查了一边身体,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江流很快睡着了。
不知道是因为跟张一鸣聊了这么久累了的缘故还是身体本身虚弱的缘故,江流的呼吸有些急促,好几次,张一鸣都担心江流的呼吸会忽然终止。
天色彻底晚下来,屋子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