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也不想在下人面前失去最后一张遮羞布,咬牙切齿地瞪着柳韶光,鼻孔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恨不得扑上来咬断柳韶光的脖子,却还是要压住自己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你。”
柳韶光弯唇一笑,轻松的神态同吴氏形成鲜明的对比,乐呵呵道:“多谢母亲体恤,果然母亲还是心疼我们的。”
吴氏又看了一眼神情稍缓的徐子渊,内心既愤怒又惶恐,如今老永宁侯不在府中,她又失去了管家权,柳韶光步步紧逼,她这才惊觉自己没有一点还击之力,难免有些后悔当初对徐子渊做的太绝。
活到这个岁数才认清这个现实,柳韶光都不知道该同情吴氏缺心眼还是该嘲讽她脑子不清楚,一直就没活明白过。
现在想挽回,晚了!
柳韶光一口气撸掉吴氏好几个心腹,又按照自己记性中的得用人手,雷厉风行地安排好了代替郑嬷嬷等差事的管事。
吴氏心都在滴血,还有些认清现实后的头晕,心烦意乱地撇开了吴怡的手,瞪了柳韶光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吴怡心下着急,抬脚便跟了上去,却被冷不丁从一旁走过来的柳韶光挡住了去路。
柳韶光含笑打量了吴怡一眼,眼神幽深,眼中情绪复杂难辨,却看得吴怡浑身寒毛直竖,而后,就见柳韶光微微俯身,贴近吴怡的耳朵,樱唇微启,吐出来的话却叫吴怡心惊胆战,“你说,我叫人去你院子里搜一搜,能不能找到那根木簪?”
吴怡眼睫毛微微一颤,心中已经掀起了惊天骇浪,面上还是强自镇定道:“表嫂说笑了。”
柳韶光也不戳穿她,只懒懒道:“我可没心思同你说笑,是不是,你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并且,说不准什么时候,那根木簪就能派上用场了是不是?”
吴怡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对手,所作所为全都逃不过柳韶光的双眼不说,就连她心里那些盘算好了却还没来得及开始布局的计划,都叫柳韶光一语点破,吴怡这一瞬间简直有种被人扒光了的难堪感,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逃也似的追上了吴氏的背影。
回到院子后,吴怡噗通乱跳的心还未彻底平复下来,清醒了些的吴氏又开始问她,“你这么费心指使翠雯和雅韵去观澜苑和书房干什么?”
说完,吴氏又是一叹,“唉,你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
吴怡下意识地绷直了脊背,整个人宛若一张拉满了的弓,又听见吴氏帮她找了个借口,“我知道你还不甘心,想趁机搏一个贵妾之位,但那逆子现在那样你也看到了,哪能这么容易松口?”
吴怡悄悄吐出一口气,上前攀了吴氏的胳膊,羞得红了脸,“姑母教训的是,我都听姑母的,选个家世清白的读书人更好!”
吴氏果然很高兴,“就该如此,柳氏虽然烦,但她那个弟弟是真的不错……”
顺利转移吴氏的注意力,吴怡暗暗松了口气,继续挂上笑容听吴氏抱怨。
柳韶光回院子后也没歇着,雷厉风行地换了一批下人,威也算是立住了,又有上辈子还了侯府中馈十多年的经历在,柳韶光处理起这些琐事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根本没有吴氏想象中手忙脚乱的状态发生。
直到处理完这些,柳韶光这才喘了口气,提笔准备给柳家去封家书,暗中还给江氏捎了一封信,里面明明白白写清楚了柳玉莲当初处心积虑在徐子渊面前给她上眼药的事情。
天底下的当娘的,没有一个会放过陷害过自己孩子的人。
柳玉莲再怎么想和柳韶光别苗头,但她的婚事,确实还是由江氏负责的。江氏见了这封信,不帮柳玉莲“好好”找一个如意郎君,柳韶光现在就把砚台里的墨汁全给喝了!
第64章 、064
◎礼物◎
柳韶光给江氏写完信,这才拍了拍手,瞟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徐子渊,好以整暇地开始翻旧账,“手艺活不赖呀,你那个好表妹,当初可是拿着那个木簪来我面前炫耀,口口声声说那是你特地送给她的。”
徐子渊浑身的皮都绷紧了,他又不傻,上辈子柳韶光怒极之下杀了吴怡,吴怡手里还拿着那个木簪呢。徐子渊的记性也不差,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亲手做的东西。两下一联系,徐子渊再猜不出柳韶光为何动怒,他脖子上顶着的那玩意儿就不是脑袋,而是颗大白菜。
只不过上辈子他想解释,柳韶光却已经不愿意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现在柳韶光开始翻旧账,徐子渊紧张过后,又觉得松了口气,小声解释道:“我以前就说过,那个木簪是我送给母亲的。”
柳韶光眉头微挑,“那不还是落在她手里了?晦气!”
徐子渊眼中有了些许笑意,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柳韶光跟前。柳韶光低头一看,一支赤金凤凰簪静静躺在徐子渊掌中,眼睛处镶的红宝石在柔和的光亮中散发出些微暖意,柳韶光斜眼睨徐子渊,“这是你亲手做的?”
徐子渊垂眼,轻声道:“本想在新婚之夜亲自为你戴上的。”
没想到那天柳韶光的情绪会那么激动,徐子渊也不敢再把这簪子拿出来刺激她。后来又是进宫又是去别院,徐子渊也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把簪子送给柳韶光。今天这么一闹,倒是叫他想起来了这茬,方才回来后,赶紧趁着柳韶光写信的功夫,将这簪子偷偷拿了过来。
柳韶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扫了这簪子几眼,这才伸手拿了过去细细打量,见这金簪做得细致又灵巧,随口夸了徐子渊一句,“手艺不错。”
还没等徐子渊高兴,柳韶光却又话锋一转,故意挖苦徐子渊,“只可惜,金簪再好,也比不过儿时的那份情谊,木簪虽轻,情谊却值千金啊!”
徐子渊莫名觉得有一阵醋味儿往自己的鼻子里钻,却不敢挑明,怕柳韶光恼羞成怒。好在他也早有准备,伸手牵了柳韶光,垂眸笑道:“你跟我来。”
“怎么,还有什么好去处瞒着我?不会又是什么青梅竹马美好回忆的好地方吧?”
徐子渊无奈地看了柳韶光一眼,见她眼中满是揶揄的笑意,这才忍不住摇头失笑,亲昵至极地叹了一句,“你啊……”
口是心非,嘴硬心软,面上逞强不输阵,实则背地里暗自舔伤口。
徐子渊的眸色又是一暗,是了,这些都是上辈子柳韶光同他决裂后展现出来的东西。那时候柳韶光将他当做敌人,输人不输阵,哪怕并没有什么底气,也要仰着脖子绝不服输,不肯在他面前露半分怯。
相比起初见时那个直率热情的姑娘,多出了满身的刺,每一根刺都是他和吴氏姑侄亲手扎进去的。新鲜轮谈纯洁的像朵花
如今再看,竟是连回想都叫徐子渊心如刀割。
柳韶光何其心软,受过那么多伤害后,还愿意再勇敢的给他一次机会。
柳韶光见徐子渊忽而愣住不动,忍不住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还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留下一个轻微的红印子,见他终于回神才笑道:“发什么呆呢?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徐子渊摇头,突然伸手抱住柳韶光,再次喟叹道:“阿韶,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