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止还未察觉母亲的凝重,偏了头看她:“阿娘?”
林含瑛望着她,低声道:“扇扇,陛下有没有欺负你?”
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错觉……就算那只猪生得十分玉树临风,还是当今天子,那也是猪!
虽然林含瑛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性,而今见着自己天真明媚的女儿身上的暧昧痕迹,却也不由心生自责。
柔止隐隐听出了母亲的弦外之音,杏眼中满是水意,小心翼翼地抬起脸看了母亲一眼,又低下头,飞快地摇了摇头,只道:“……哥哥没有欺负我。”
昨天文琢光把她抱在怀里啃了又啃,把她欺负得只想哭,却也真的只是……啃了几口,倒也没有做更过火的了。
林氏犹有些不放心:“真的没做什么?”说罢怕女儿不懂,又加了一句:“……没做生孩子的事?”
柔止好奇道:“是亲亲抱抱吗?亲亲抱抱就会生孩子么?那倒是有的。”
林含瑛:“……”
她以手掩面,长吁短叹,心想看来新帝是真的忍住了。她心里头不免有些欢喜,只知道食色性也,可做天子的,能把心爱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却只是亲亲抱抱,足以可见对柔止的爱重。
文琢光诚然是个君子。
她也没有要教柔止的意思了。
横竖柔止书画都是新帝手把手教出来的,有些事情,叫这两人自去琢磨也更有趣些……她估计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先前在华府说是要教导柔止宫廷礼仪的吴嬷嬷怎么就忽然被召回宫去了?
……
婚期被提前至次年春日,婚礼却办得并不仓促。
吉日前三天,便有相应官员开始沐浴戒斋,后有告祭天地,这些却都不算是柔止的事情。她只在册封,拜别父母而去,戴九龙四凤冠,着出祭礼服,至于东宫。
皇后册宝与玉玺被主礼的正副使交于她手,华柔止手心微微一沉,很快又将二物交予身边的女官,自己则在引礼女官的指引下行了六肃三跪三拜礼。
她一身繁琐服饰,繁华富丽之余难免沉重,而她本人不过是个清丽柔弱的少女,主礼的正是吴嬷嬷,见着她拜下之时身形似乎有微微晃动,很是担心她顶不住,不由心下一紧,旋即又见柔止若无其事地再拜起身。
她这才松下一口气,唱起。
华家的这个小姑娘虽然被娇纵宠溺,其实却很识大体,不该出错的地方,自然是绝不出差池的。
因着新帝方才登基,太上皇避居常宁宫不出,实则柔止头顶也并没有什么长辈,所以礼仪虽然繁琐,至于傍晚,也就都完毕。柔止坐在皇后凤舆上,浩浩荡荡地回了中宫。
今日负责主持皇后册封礼仪的有六部五寺,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太常寺与礼部,而皇后的父亲恰恰便是去岁至京的太常寺卿华谦。
众人如今见了这样浩浩荡荡的典礼,哪里还敢对皇后有半分微词,忙不迭地上前奉承华谦,华谦却很是内敛温和,不论谁人来敬酒,也只是以笑相对。华柔止的两个伯父也是进退有度,叫人瞧着,不由感慨,有如此之势,而能不骄不躁,可见华家也算厚积薄发,后劲颇足了。
文琢光还是储君的时候,性子便冷清持重,如今做了天子,愈发身有积威,臣子们也不敢像寻常喜宴那般闹着要灌酒,是以文琢光不过略喝了两杯薄酒。
……当然,也有那起子不长眼的。
许修明笑眯眯地来勾他的背,在自己亲爹杀鸡抹脖子般的眼神下,大大咧咧地来与他碰杯:“陛下,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今儿陛下抱得美人归,来日我娶妻,陛下可要赏脸啊。”
文琢光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将酒一饮而尽。
旋即手中被塞了一事物。
许修明冲他疯狂暗示,文琢光大抵猜到是什么东西,待走开后扫了一眼,面上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而是将东西放好了。
中宫寝殿内,柔止规规矩矩地坐了片刻,便没忍住掀开了头上的喜帕,她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之间如今夜色未落,寝殿内一切的事物都显得新奇却又有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比如说床头陈列的香炉,再比如说一架云纹牡丹的屏风……恰是她自己闺中的陈列。红袖见她面露惊讶,便笑说:“陛下恐姑娘……恐怕娘娘在宫中住着不习惯,便吩咐坤德宫中一切陈列,皆仿照着娘娘闺中的来,若是娘娘有什么要添置的或是替换的,再报到下头就是。”
地龙烧得暖熏熏的,柔止不耐烦身上衣裳繁琐,便要众人先替自己更换,却忽地听闻外头珠帘一阵碰撞,旋即红袖便将喜帕盖上她的头,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柔止便知道是文琢光来了。
她如今坐得并不端庄,甚至有几分歪歪扭扭,喜帕倒也不全然隔光,她偷偷透过喜帕去打量,见着一道红色的身影停在跟前,片刻后,他拿了桌上的喜秤,替她将喜帕挑上去。
二人四目相对。
文琢光甚少穿艳色,从来都是冷冷清清,今日华服之下,便显出往日少有的秀丽风流。乍一看,不像是积威甚重的帝王,倒似陌上的翩翩少年郎。
柔止一时瞧得呆住了,被他俯身捏住了脸颊,方才回过神。
文琢光倾身看着她,见自家的小皇后还懵懵懂懂的,不由笑了笑,抬起手去,替她解开头上那些复杂的发饰,又说:“今日累不累?”
柔止道:“累死了。”礼服与发冠加起来,她都怀疑有半个自己那么重,被压得完全不敢乱动。
文琢光便笑,又问:“那怎么不早些除了这些东西。”
“宫人们都说我好看,”柔止却眼睛一弯,有些少女的狡黠与淘气,“我想方才陛下望着我的时候,我都戴着喜帕呢,我想叫陛下瞧一瞧我盛装模样。”
他动作果然一顿,垂下眼去静静地凝视着她的面容。柔止肌肤细腻洁白,说是盛装,也不过浅浅打了一层脂粉,在他凝视下,眼尾面颊,都有浅浅一丝红晕,真真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更何况,她目光明亮地注视着文琢光,眼中虽有羞涩,却也有大胆的爱意。
她自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便甚少遮遮掩掩,眼里也从来只有文琢光一个人。
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天下最纯粹、最美好的姑娘。
二人饮了合卺酒,柔止酒量一如既往的糟糕,文琢光不敢叫她多喝,本想叫她沾一沾杯子就是,却还是高估了她的酒量,他回身更衣的片刻,她已经晕晕乎乎地往床榻的角落里缩起来了。
见他看过来,她倒是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哦,我要帮哥哥更衣。”
文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