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叫人拦住了。
太子身边的侍从拦了华柔嘉,见她是太子妃的隔房堂姐,倒是不好过于粗暴,只是道:“殿下与四姑娘正在花园中说话,还请华三姑娘绕路而行。”
华柔嘉忍气吞声地道:“这里是华府,是我家,我为何走不得?”
那侍从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问说:“三姑娘没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语么?更何况,这里是华府不假,却不是华三姑娘的家,而是太子妃的娘家,华三姑娘居住在此地,是为借住,为何能够如此理直气壮?”
“你!”华柔嘉顿时恼了,“你不过是个下人……”
那随从淡淡地道:“三姑娘也不过是个借住之人。”
华柔嘉恼得厉害,刚要与他理论,便听见那头传来一声“四妹妹”,她忍着不耐烦回头,见是许久不见的华柔馨过来。华柔馨讨好地冲着那随从笑了笑,旋即便拉走了华柔嘉。
“三妹妹,”华柔馨低声道,“且不论你心中如何作想,可柔止如今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你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言行,莫要祸及家人呀。”
华柔嘉盯着她,冷笑一声:“真不愧是举人娘子,说话都很有些章法呢——”
华柔馨叫她讽刺得脸色发白,下意识松开了握着她衣袖的手。
华柔嘉见她懦弱不敢言,便继续追问说:“怎么,不说话了?不说教了?——你方才可是从花园的另一头过来的,想来也瞧见了太子与华柔止相处了罢?华柔馨,你后不后悔?”
柔馨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得往后退了两步,她垂着眼睛,低声说:“我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三妹妹,你不必总拿我的未来夫婿的出身说事。”
华柔嘉古怪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先前太子在咱们府上暂住的时候,我看啊,咱们是都被瞒住了,所以才叫华柔止捡了个大便宜呢……当狐媚子这种事儿,想来是要一些天赋的,你看她那时候,难怪百般维护许徵呢,可不就是年纪小小,就知道勾引人了么?”
柔馨蹙眉,刚要她别再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华柔嘉却忽地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先前许徵离开宣宁府后,你一个人路过清辉院,总是停下来望着院内。”
柔馨一惊,抬起头去看着华柔嘉。她美丽的脸上满是恶意,见柔馨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警惕惊惧,愈发洋洋得意起来,她古怪地笑了笑:“被我猜中了罢?——二姐姐,嫁与穷人做正妻,就要委屈一辈子了,还不如给王侯做个妾室,只要得宠,什么荣华富贵没有?”
柔馨终于回过神来,难得地硬气了些,呵斥道:“华柔嘉,你说什么浑话!”
“是不是浑话,你不知道么?”华柔嘉得意地道,“华柔止不厚道,分明早就知道太子身份,却故意不告诉我们,把我们当成傻子一般蒙骗,如今倒是好了,太子除却娶妻外,总要一道纳两个侧妃良娣之流,二姐姐,你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华柔馨几乎是在她的话语之中落荒而逃的。
华柔嘉等她离开,方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她沉着脸,脚步不停,飞快地离开了此地。
殊不知这些话却全叫在一侧藏着的太子暗卫听见了。
观棋不敢懈怠,连忙到凉亭里头,把这些话耳语着告诉给了太子。
文琢光面上神情不变,只是说:“那就遣人暗地里盯着这两人罢。”
柔止听见了,十分好奇地看过来,问:“盯着谁?”
文琢光不想叫小姑娘面临这些勾心斗角的麻烦事,更何况那华柔馨似乎先前与她关系并不差,他也不想叫柔止对人失望。于是他道:“朝堂上有些小事罢了。”
柔止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揪着他的袖子,眼巴巴地问:“我听乐安县主说,宫中礼仪很是繁琐,那我都学不来可怎么办?”
文琢光见她十分紧张,便安慰她道:“不学就不学了。”
柔止歪着头看他:“殿下,你是不是在骗我?——礼仪不学,可不是叫人笑话?”
文琢光把她拉到跟前来,亲了亲,笑说:“你想学,就学一些,不必事事追求完美。总归再往后一些日子,我也不会叫你去同他人行礼了。”
……
华柔止被皇帝赐婚为太子妃之事,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原先庆云侯的儿子娶华柔嘉的事情多少会掀起一番风浪,可是太子妃的人选一出,整个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在传太子妃的事迹。
孙家这几日在御前倒是很得皇帝青睐,皇帝听说了孙元思也要成家,其未婚妻还是太子妃的族姐,便看在孙贵妃与未来儿媳妇的面子上,叫孙元思往兵部去办事。连带着九皇子也一扫先前的颓废之势,开始在六部活动了。
天子的权衡之计,向来如此,若是捧了谁,则为了皇权,务必要捧起对家来,好叫两头打擂台,自己坐在皇位上坐观虎斗。
庆云侯见机,趁机进谏说欲往西北而去,为陛下平定叛乱。他苦自己手无兵权久矣,先前见皇帝对自家冷热不定,不敢进言,如今皇帝态度一软和,他便连忙顺竿子往上爬了。
皇帝却笑吟吟地拒了:“庆云侯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该荣养起来,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只叫旁人去便是。”
庆云侯郁郁不得志,连带着华柔嘉的婚姻似乎都没那么美满了。
柔止却不去管大房那头的人心浮动,自赐婚旨意下了不久,宫中便有教导礼仪的嬷嬷入了华府,太子早就遣人同许嬷嬷吩咐过,吴嬷嬷便知道这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平日里要柔止练习礼仪,倘或她有什么不足之处,她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多。
可柔止这么娇娇懒懒的性子,在这事儿上,倒是显出几分倔强来,待自己要求很是严格。
吴嬷嬷感慨说:“昔日孝懿皇后进宫,礼仪也是由老奴教的,老奴听人说过太子妃娘娘性情与孝懿皇后相似,如今一瞧,这股子别扭劲儿也是仿佛。”
柔止好奇道:“孝懿皇后也要学礼仪么?”
“自然,”吴嬷嬷说,“她在边疆长大,性情放纵轻狂,同宫闱格格不入,可心性坚忍,不愿落后于人。”
柔止垂了眼应了声,似乎有些惴惴不安。
赐婚的旨意下来了这么久,她还是有些恍惚,觉得一下子自己的身份便转变了,十分的不习惯。她这些年听了太多孝懿皇后的事迹,虽然知道文琢光与皇帝定然不同,可却也怕自己不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吴嬷嬷见她可怜可爱,着实是有些心软了:“姑娘不必害怕,太子殿下会护着姑娘的。”
柔止道:“我怕拖累他呢。我听说孙贵妃本要再给他赐两个侧妃,被他一口回绝了,两头闹得很难看,陛下如今忽地又宠爱孙氏了些,他一天一个样,谁知道阿徵哥哥安全不安全。”
吴嬷嬷笑起来,只是安慰她:“姑娘放心罢,太子殿下必定事事顺遂。倒是姑娘,闷在家中几日,虽说如今身份不同,不好随便出门,可叫些女孩子来家中玩耍却是不难的,也好松散松散。”
柔止想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