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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撩人 第67节(2 / 2)

或许是眼前这少女同孝懿皇后的那几分相似,让素来沉默寡言的孟云多了些交谈的兴致。他这些年一直好似皇帝的影子一般在他周围出没,自许青筠去世后,就很少有人把他当成一个人,而非一个影子,来这样耐心地与他交谈了。

柔止却摇了摇头:“可是这世道不是一定要狠心才能够活下去。我觉得先皇后把太子殿下教得很好,他虽然掌握了很多人的生死,可他从来都不草菅人命。孟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之后,孙家也会过河拆桥?”

孟云皱眉,喝道:“你说什么?”

“据我所知,前殿出了些事儿,”柔止静静地道,“我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孙贵妃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无非是不信你。你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被孙家拖出来当替死鬼,说你对皇帝生了二心,是个乱臣贼子,是他们拨乱反正……顺带,还能将金吾卫的势力收入囊中,何乐而不为?”

她到底是太子教出来的,极为聪慧,三言两语,就把孟云说得心烦意乱。

孟云猛地看向她:“那依你之见,我该同太子投诚?”

柔止笑了笑,注视着他:“我猜,孟将军也不是没有犹豫。你命人守住了后宫女眷,方便孙贵妃行事,却也偷偷照拂她们,唯恐孙贵妃真的发疯大开杀戒……孟将军,太子的人马明日进宫,你若负隅顽抗,就真的有要被钉在乱臣贼子的柱子上了。”

孟云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在原地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看向柔止:“如今宫中到处都是孙贵妃的眼线,我方才替你把你弟弟给保下来了,我看不得他们滥杀无辜……天亮之时,倘或太子能够回宫,我会暗中接应他。”

柔止松了口气,微笑了起来。

孟云摇头,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似乎又被人摆了一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昔日也是这样被许青筠忽悠着,去帮如今的皇帝夺权的。

他只能期盼这一回,自己不会再被君主辜负。

柔止在孟云走前,同他讨要了一柄匕首,藏在袖间。她一个人又坐了会儿,忽地听见了一声“四姑娘”,她回过头去,便见孙元思站在偏殿外。

柔止警惕起来,回头看着孙元思。

她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孙元思似乎是笑了一声,有些戏弄地道:“文琢光的尸首明早就能被陈列在朝堂之上,你没了文琢光,还算什么?如何敢这样对我说话?”

柔止却反唇相讥:“是,那你没了庆云侯,没了你的好姑姑,你又算什么?你的所作所为,放在旁人身上,早该千遍万遍!”

孙元思本就沉迷于华柔止美色久矣,如今前朝正吵得轰轰烈烈,他却一心只有这个自己昔日高攀不上的小美人,知道她今日被召进蒹葭宫,便趁着后宫乱糟糟的,赶过来了。

可华柔止这样讥讽他,却让他瞳孔一缩,他恼道:“过了今夜,新帝登基,我就是皇帝亲封的侯爷!你若如今顺从我,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柔止嫌恶地看他一眼,见他慢慢地朝着自己走过来,便也随之后退。

忽地,偏殿外传来了叩门声。

孙元思正是恼火之际,听见这般急促的敲门声,顿时不耐烦起来,呵斥道:“没眼力的奴才,滚下去,别扰了我的好事!”

敲门声一顿,旋即“砰”得一声,柔止吃了一惊望过去,便见一个穿了红袍的男子站在门外,手中拄着把刀,颇为不善地注视着殿内。

柔止道:“燕王殿下?”

燕王“唔”了一声,慢慢地走进来。

他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柔止垂了眼,见到那脚印似乎是带着血迹,只是外头的雨势实在太大,这血迹并不明显,是被冲淡了的暗粉。

他站在了柔止跟前,大抵是想抬起手去揉一揉她的脑袋,可忽地想到自己如今的形容,又把手放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孙元思,嘴角微微一挑,只是说:“扰了你的好事?”

孙元思闻见了他的身上浓郁的血腥气,几欲作呕。他惊道:“燕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燕王笑了一笑,说:“清君侧啊。孙贵妃连同庆云侯挟持皇上,起兵造反,我身为皇上的胞弟,如何能坐视不理呢?”

孙元思脸色变了几变,刚要说他骗人,却见燕王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他定睛一看,燕王的手下呈上来的,赫然是庆云侯的人头!

鲜血粘稠却未曾凝固,淅淅沥沥地低落下来,落在了孙元思的脚背上。

他惨叫一声,好似被滚烫的开水烫着了一般,连连后退。

燕王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就怕了?你的胆量,只在欺凌弱小上?不愧是孙家的种!”

孙元思见他眼中有凛冽杀意,忽地把心一横,摸向腰侧的佩剑,“噌”一声就拔了剑,架在了一旁的华柔止的喉间。

他虽然很是贪恋华柔止美色,这会儿却只有狗急跳墙的惶恐,他色厉内荏地道:“叫你的人让路,不然我就杀了她!”

燕王眼神一冷。

可柔止的反应也是出人意料的快。她先前缠着文琢光,要他教过几招防身的招式,方才之所以不反抗,是因为敌众我寡,而今显然燕王对她没有恶意,她便猛地一脚踩在了孙元思脚上,趁着他吃痛弯腰,拔出匕首,狠狠地划了过去——

她到底是女子,贸然去刺,未必能够刺中要害,可拼尽全力的一划,却几乎划开了孙元思的面皮,他捂着脸惨叫一声倒下,燕王见着柔止急急后退,便也趁机抬手,只听得“嗤”一声,他手中那把杀了无数人却依旧锋利无匹的长刀,穿进了孙元思的胸膛。

柔止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幕。

她脸色煞白,面颊上溅着血迹,似乎仍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惧之中,望着燕王,身子微微僵硬,不敢动弹。

有了孙家的前车之鉴,柔止自然是知道,燕王如今不过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实则行的也是同孙家一般无二的谋逆之事。

她涩然道:“燕皇叔……”

燕王把刀抽出来,随手用衣襟擦了擦——他今儿穿的,本来是件浅色衣裳,如今这红色,乃是叫一路行来的鲜血给染上的。

外头风雨飘摇,偏殿内灯影幢幢,少女怯生生地立在那儿,好似没叫秋露与风霜侵扰的娇花。燕王见她害怕,顿了顿,一脚把孙元思的尸首踢远了一些,对着她神情很是温和地笑了笑:“吓坏了罢?头一次动手刺人?”

柔止点了点头。

燕王便笑说:“好孩子,若是小竹在,也绝不会引颈就戮。如今宫中很是混乱,你往常宁宫去避一避。”

柔止盯着他,不知怎的,倒也不是很害怕他。她小心翼翼地说:“那阿徵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燕王像是有些疲惫,在偏殿里转了一圈,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道:“太子先前受困于行宫,但是孙家把你的信送去,太子想来沉不住气,会破围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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