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咬牙,低头贴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和他的人一样,温和而饱满,撬开他的牙关,用舌尖将已经嚼碎的细草根茎小心翼翼的渡了进去,一直推到他的咽喉处,就听见咕嘟一声,他反射性的吞咽了下去。
我松了口气,脸上也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笑意。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唇齿相依,只是没想到,是在他完全失去神智的时候,也许因为唇角还残留着野果酱汁的关系,我仿佛也能感到一点淡淡的甜意,在舌尖一闪即逝。
而他,仿佛被太阳晒得脸色似也有些发红,我轻轻的将他放回到地上,擦了擦他的唇角。
再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申啸昆手里攥着咬了一般的果子,正愣愣的看着我,半晌,微微蹙眉道:“你不是曾经是皇帝的妃子吗,怎么跟他——”
我垂着眼睑,淡淡道:“你也说是曾经了。”
我说着话,手里的活并没有停下,将野果捏成浆汁喂到轻寒的嘴里,小心的帮他擦拭唇角,申啸昆一直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像是叹了一下,道:“你真是——难怪,大姐一直这么顾忌你。”
“……”
“连选人,都选跟你像的。”
我挑了一下眉毛,但没说话,申啸昆看着我的样子,道:“你一点也不吃惊。你是不是知道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我点点头。
袁月明的来历,我早已经猜到,只是听他这么说起,不觉有些心惊。连太后都看得出袁月明在学我,而申柔也真是大胆,用了这一招棋却不是对付皇帝,而是专门下到太后的身边,若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清楚裴元灏的身世有问题。
说起来,他们的计划,其实也真的很全了。
只是,他们对付的是裴元灏。
回想起那个在百万军中仍旧稳如磐石一般的男人,我淡淡的垂下眼,继续小心的帮轻寒擦着嘴角,申啸昆看着这一幕,脸上突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一个泥腿子,你也——”
我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我知道这些世家子弟注重门第,像轻寒这样出身贫寒的人入仕,自然受了他们不少奚落。之前在拒马申啸昆一口一个泥腿子,轻寒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也是憋着一口气。
真是狗眼看人低,轻寒的身世他们知道多少?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
虽然我不能说出来,可到底气不过,反唇相讥道:“泥腿子,你也没赢了他啊。”
申啸昆立刻怒道:“他不过是水性好罢了!”
“你也不过是武艺好罢了!”
“你——”
这几天从他说的一些话里,我也知道,当时在河里轻寒打不过他,就潜到河底抱着他一条腿往下拖,申啸昆的水性当然不如轻寒,被溺得几乎窒息,只能一直用另一条腿往下踢,所以我看到轻寒出水时额头上的伤,满脸都是血,就是被他打出来的;但不管他怎么踢,轻寒都一直没有松手,直到他溺水昏厥过去,才顺着水流落下瀑布,撞上一块大石头脱了臼。
对于他这样的人,输给一个几乎全无武艺的人,自然是奇耻大辱。
一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我也住了嘴。
对他,我还没有十分的把握,也真的不敢去激怒他,万一凶性一起要杀我们,那我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山洞里一时间静了下来,申啸昆继续大口大口的咬着果子,吃得汁水四溅,我小心的拿着野果咬着,也喂了轻寒一些,过了一会儿东西吃完了,申啸昆用袖子擦了擦嘴,突然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是打算一直呆在这里吗?”
我说道:“怎么可能?”
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轻寒:“他一直没醒,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得找到大夫来帮他看看。”
申啸昆道:“你这样,怎么带他离开?”
“……”
我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没说话。
我的伤势在这里面算是最轻的,但到底只是个弱质女流,肩膀上还有些伤,把轻寒拖到这个山洞里已经是耗尽力气,要走出这个河谷,还不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路,只凭我,真的绝无可能。
申啸昆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把他带出去,倒没什么问题。”
我一听,立刻抬起头来,可一看到他拧着的胳膊,又有些沮丧:“你自己的伤还没好——”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
“……”
我顿了一下,看着他:“你想让我帮你把胳膊,装回来?”
“会吗?”
“……”我没说话。
之前在回生药铺住的那段时间,我倒也看过莫铁衣他们治跌打损伤,帮人把脱臼的胳膊装回去,但看是看,会是会,医者到底是医者,不是我这样的生手可比。而且,这还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抬起头,看着申啸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