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丹痛哭出声,“我不去!我不去!我就在这儿!我不是犯了错吗?我就在牛棚反省,哪儿都不去!”
关牛棚,尽管名声很难听、条件也很艰苦,但比起蹲大牢依旧好多了。
牢里什么情形她大抵还是知道的,听说正常人进去,不出俩月,出来跟个疯婆子似的,身上没一处完好、也没一处正常……那样的情景,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正因为知道牢里的可怕,所以恨不得舒盈芳被抓进去。
却怎么也没想到,搬石头砸的是自己的脚背。
完了!这辈子都完了!
原还想早点从牛棚放出来、嫁个工人过上好日子的,这下一切都完了。
许丹泪流满面地软倒在地。
……
“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个文文静静的知识分子,竟然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换我我都想不出这么恶毒的点子。”
从牛棚出来,社长背着手,望着远方那逐渐被银色包裹的村落,长吁短叹。
书记也叹了口气:“是啊,想不通啊。大概是脑子里装的知识多了,点子也多了……这么看来,学知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社长被问住了,想半天说:“应该是好的吧。要不然国家怎么会要求各地政府出资办学呢?”
书记点点头:“没错!尽管这几年升学靠推荐,可推荐名额不还是抓在咱们手里?看来,得把眼招子放亮了啊,不能因为谁出身好,就好的坏的全部送去县里。咱们得先筛一次,必须选那些个心地善良、品行端正的苗子……我看盈芳丫头就很不错,要不开春后那一批,给她留个名额?”
社长:“……”说那么多,不就是想推荐舒家丫头么?直说不就得了!
“你这么剃头担子一头热地举荐,那丫头愿不愿意继续上学还是个未知数呢。”社长没好气地泼了一盆冷水。
书记摆摆手,那丫头喜欢读书,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即便拒绝,也绝不会是自身不愿意,而是担心学费、口粮什么的。以前没办法,如今不是还有向家小子么,一个月四五十的津贴,还怕供不起他媳妇读书?
于是,雁栖公社一、二把手在这么个大雪纷飞的晌午,一致通过了开春后推荐盈芳去县中学读书的决定。
与此同时,红小兵跟前一副领导干部做派的周新国,老老实实地站在分派这个任务给他的陈副主任跟前,垂头丧气地汇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事情就是这样。”说完,他做低伏小地退到一旁,生怕副主任发起火烧到他。
陈红军听完,倒是没有摔杯子、砸笔筒,而是沉吟片刻问:“你说她家一点异常都没有?”
“没有。”周新国摇摇头,“要说有,就那毛十斤煤球和一满壶煤油,可她说那是她对象出票买的,公社书记他们都能作证。对了,陈主任,我才知道她对象也是雁栖公社的,如今是七一三部队的军官,年纪轻轻就已是副营级干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