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谁让你踩我家菜地的!”
“我家小白菜才冒出头,精心伺候都来不及,居然被你踩得稀巴烂。今儿不揍你一顿,老娘不姓夏!”
这时,桥头呼啦啦涌上来一拨人,正是岸边一长溜菜地的主人家。在盈芳家吃了满月酒、红光满面坐一起唠闲嗑,忽听二狗子几个孩子跑来说自家门前的菜地被人祸祸了,气不打一处来。
捋高袖子快步走到自留地一看罪魁祸首原来是老舒家的小孙囡,更没好气了。不是说生病了吗?还从牛棚搬到了家里,既然病着,咋还出来瞎转悠?别不是装的吧?看她踩踏白菜秧子那凶悍劲,哪像个干不了活的病人?
这么一来,社员们不依了,拉来书记、社长要他们评理。
一是菜地被无端祸祸,老舒家必须得赔偿;二是舒彩云的病既然好了,为啥不关回牛棚拉粪桶?装病逃避责罚,这是和革命精神对着干哪!
脑袋还有些混混沌沌的舒彩云,顿时被批斗得抬不起头。
被小孙子拉来的舒老太,一听赔偿要他们家来出,歇斯底里地哭嚎开了。
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缺新鲜菜蔬,哪有多余的青菜、白菜赔人家?可让她掏钱又不甘心,本就积了一肚子火的老太太,挥起手里的笤帚,如数将怒火发泄到了罪魁祸首舒彩云头上。
舒彩云哪是肯站着挨打的人,老太太又打那么狠,她尖叫着反抗,甚至夺过老太太手里的笤帚,反手打了回去:“打死你!打死你个老不死的!让你天天骂俺……打死了一了百了……”
“快去抓住她,再打下去容易出事。”
书记来到桥上,看到这一幕,忙叫岸边的人劝架。
然而打上瘾的舒彩云哪肯收手,笤帚被劝架的人夺走后,伸手朝老太太猛力一推,“噗通”一声,老太太被推进了河里。
河中央的薄冰应声碎裂。舒老太一下沉到了河底。
岸边围观的村民傻眼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阿九你火气好,脱了棉袄下去把人救上来先。”书记沉着冷静地吩咐。
向九迅速脱掉既不舍得泡水、也怕浸了水成累赘的棉袄、棉裤、棉鞋,扑通一声跃进冰冷刺骨的水面,其他壮年汉子纷纷下到河埠头,伸着竹竿就等向九把人捞上来,好助他一臂之力。
不一会儿,人是捞上来了,可许是掉水里的时候,脑袋撞上了河底的暗石,鼓起好大一个包,没流血,但人一直昏迷着没醒。
老张大夫给人做了急救,对闻讯赶来的舒建强说:“建强,我看还是送县医院保险。”
舒建强沉着脸把老太太抱上板车,车上铺了厚厚的被子,推着人去码头坐船。
老舒家就他一个男丁,这时候人丁单薄的缺陷就体现出来了。
兄弟姐妹多的,有点什么事一呼百应,人丁单薄的就只能默默扛了。
村民们念着建军的好,主动站出来帮忙。
舒建强这时候深刻地意识到,他和大哥的差距有多大。这种体会让人鼻子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