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卿放下手中的画卷,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窗边,拿起了另一幅较小的画卷展开,凝神地听着窗外的动静。
两人刻意压低了的语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耳中。
“云掌柜,风城那边……不太好……北疆……谢徵……”
“金仙观那边……等不及……千秋节……”
“北城主……”
那两人似乎是在后院踱步着渐行渐远,话语声也渐渐地消弭在了缀玉轩嘈杂的人声之中。
但仅仅是这只言片语,已经足以让沈砚卿想到许多。
谢徵,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这个名字了。
而云氏,如果不曾记错的话……
“先生在看什么画,这么出神?”
少女温和文雅的语声之中不掩笑意,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砚卿抬眸一笑:“挑得这么快?”
“是啊,”风茗抱着礼盒笑了笑,取过了沈砚卿刚刚放下的画卷端详起来,“平康年间的画作?我原以为先生在看什么珍惜的古画呢。”
沈砚卿这才瞥了一眼画中的落款,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地题着一行字:清明雨,平康十七年二月,应岚。
沈砚卿见方才领着风茗上楼的伙计正在不远处等着吩咐,便笑道:“这幅画虽是近人所作,但笔法肆意淋漓,意境开阔,我倒是很喜欢。”
风茗正要再说什么时,却听得通往西市小巷的偏门处传来了敲门声与人声。
“这位大哥,我听说这里最近一直在招工?”
循声看去,风茗见到的是一个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年轻人。
洛都的……流民乞丐么?
“招是招,不过……”那个开门的伙计上下打量了一番流民,“你能做些什么事?”
“大哥,我什么体力活都能干,要是掌柜的需要我学什么,我……我也学得很快的。”流民赶忙说道,“我只求能吃上一口饭。”
那伙计似乎是在斟酌着他的话,良久才将偏门完全打开:“跟我来,别惊扰了我们的客人。”
“是、是是……”那流民惊喜万分,赶忙抬脚走了进来,笨拙而拘束地跟着伙计去了后院的方向。
风茗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地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兀自低声叹了一句:“有些奇怪……”
沈砚卿自然也听见了方才的响动,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暗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风茗会意,只作是无意地不再多言。
沈砚卿略微扬声对不远处的伙计说道:“这幅画是什么价钱?”
那伙计闻声上前看过,陪笑道:“这前代时意园的诗画虽说并非什么古物,如今却也十分难求——四百铜子。”
“好,也为我将这幅画包装一下吧。”沈砚卿笑了笑,将铜子与画一并交到了伙计的手中。
伙计得了生意自然是高兴,应了一声取过画离开,不久便将包装好的礼盒交到了沈砚卿手中,见两人有意离开,陪笑着:“两位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