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茗一头雾水:“为何?”
“因为她不喜欢的事情,这两位恰好都干了。”
风茗一脸不明所以的神情。
“何况他们的罪名可不只是草菅人命,已经涉及了谋害皇室了。”沈砚卿却也没有多做解释,轻飘飘地带了过去,“总之,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逆鳞?
风茗并没有想明白那两人之间的事情,而此时,崇德殿上的人声已然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内常侍得了座上韦皇后的旨意,高声质问着:“大胆陆秋庭,你无旨率众擅闯禁地,咆哮于堂,该当何罪?”
昨日一众人里便是陆秋庭官职最高,今日自然便是从他开始下手问罪。
“谋逆之罪。”不待陆秋庭开口,竹道长首先向着皇后的方向稽首一拜,一反先前的倨傲,语调恳切颇有声泪俱下之意,“都怪贫道无能,没能及时拦下他们。他们几人胆大包天,连懿旨也不顾,擅闯禁地,怕是要冲撞了神灵——贫道不怕得罪什么人,只怕有人居心叵测挑拨离间。”
“中宫殿下明鉴,究竟是谁居心叵测,恐怕还有待商议。”玉衡依礼跪在一旁,闻言瞥了竹道长一眼,懒散之中不乏讥诮。
“廉贞大人也是,回禀中宫殿下,她还说……”
“好了,”皇后抿了一口茶,搁下茶盏,唇边掠过意思意蕴不明的笑影,“让他们三位解释解释,为何平白无故闯入邙山,又为何要将道长押上崇德殿?——谁先来说一说?”
她转而又瞥了他们一眼,又补充道:“最好想好了再说,本宫想要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合理的解释?风茗在偏殿中听得此语,心中有几分忐忑:难不成一切真会如竹道长那时有恃无恐的话一样?
沈砚卿说皇后必然不会救的理由又是什么呢?只可惜此刻他不在此处,也不知殿中那三人能不能说动皇后。
崇德殿中,苏敬则与陆秋庭对视一瞬,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中宫殿下容禀,”他随即便稽首而拜,不紧不慢道,“犯下近日洛都甚嚣尘上的流民案、更谋害皇室之嫌的人,便是金仙观道长凌竹。缀玉轩掌柜云楚为此人共犯,利用招工之名将难以查证身份的流民乞丐送入金仙观中用以试药。而云楚的亲妹妹,恰恰是昔年谋害先皇的罪妃——贵嫔云氏。”
殿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却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什么?这是真的?”
“平康十七年暗害先皇堕马而死的那个贵嫔?”
“……”
风茗立即明白过来,苏敬则此言是为了先行给他们分别扣上“谋逆”的名头,一旦与谋逆有了关联,皇后便要斟酌几分了。
哪怕云贵嫔谋害先皇的始末一直是疑点重重。
“廷尉寺可有凌竹谋逆的证据?”皇后不由得正眼看了苏敬则一眼,看来此言果然动摇了她的念头。
“回禀中宫殿下,廷尉寺奉上的流民尸体验尸格目可以作证,”陆秋庭此时方才开口道,“随着时间推进,流民尸体之中的毒性越发猛烈,倘若金仙观有意为陛下炼制仙丹,这毒性应当有所减弱才是。”
皇后微微颔首,不作多言,显然是这样的证据还不够有力。
玉衡立即便接过了他的话:“中宫殿下,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证据,只不过这个证据,却是不便带入宫中,恐招祸患。”
“此话何解?”皇后果然被挑起了几分疑惑。
“下官曾与苏寺丞探过邙山山腰上的那座破城隍庙,证据便在庙中。而凌竹道长便是因破庙之事败露,才请求封山炼丹。”
“苏寺丞,可有此事?”
“回禀中宫殿下,确有此事。”苏敬则应道,“这半年以来廷尉寺接手的流民案中的尸体,远远不止目前所知的这些,还有一些被他二人设计藏在了破庙的神像之中。这些尸体死亡的间隔大致填上了廷尉寺记录之中的空白,他们皆是中了累死的金石毒却不致死,最后被他人割喉而亡。”
苏敬则稍一停顿,又道:“因此下官大胆地认为,金仙观有意炼制一击毙命的金丹之毒,但这其中难免会出现偏差,为了掩盖这样的目的,他们便将尸体藏入无人问津的破庙神像之中。”
皇后神色渐转沉郁。
苏敬则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语调不卑不亢,娓娓道来:“中宫殿下,凌竹道长口口声声说我等擅闯禁地惊扰神明,实则——他与云掌柜二人为掩盖罪行请求封山,是为欺上瞒下,藏腐尸于神像之中,是为亵渎神明,千方百计将毒物送入宫中,是为谋逆作乱。此二人于天子脚下洛都之中尚敢如此猖狂,倘若他日前往了山高水远鞭长莫及之处,其所作所为恐怕令人齿冷。”
风茗在偏殿之中听得已有些懵然,她原以为依着三人的性子,会是玉衡在殿上据理力争,即便依照官职,也应当是陆秋庭与那二人对峙不下,却没有想到会是一向温和谦退的苏敬则。
“共犯何在?”此话一出,便代表着皇后的态度已然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