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沈砚卿今晚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何况身为多年习医之人,风茗也绝不会放任一人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
她猛地回过身来,却发现沈砚卿不知何时已颓然地倚靠着墙壁跌坐下去,陷入了昏迷之中,而墙壁上留下的是一道刺目的殷红色血迹。
大惊之下,风茗立即举步跑了过去,蹲下身来探过鼻息,又仔细地察看着他的面色:“醒醒……”
沈砚卿仍旧阖着眼微微锁着眉头,似乎并不能听见她的话语。风茗无奈,只得再次抬手探了探他的脉象,发现确实已是颇为虚弱。
“不好……”风茗心道不妙,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立即动手勉强地将他扶起身来,缓慢而小心地将人移到了屋中的床榻之上俯卧着。
而后,风茗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屋中取来了些常用的止血化瘀药物及纱布等物,又回到了小楼之中开始着手为沈砚卿处理伤口。
她小心地将沈砚卿浸染了污血的衣袍解开褪至伤口之下,尽管心中早已有了些准备,风茗在看到那处剑伤之时仍旧是有几分心惊。
风萦的那一剑几乎是完全与旧伤重合,若是再向左偏上几分,只怕沈砚卿也绝无生还的可能。而奇怪的是除却今晚几处深深浅浅的伤口,他的皮肤上还有几处不甚明显的痕迹,粗略看来应是烧伤所致。
但今晚连夜下着大雨,又何来的火呢?
风茗轻轻地摇了摇头,重又仔细地处理起了后心处的剑伤。这里的旧伤粗略看来曾经几乎是贯穿了他的身体,事后不知为何似也疏于调理,这亦是让风茗觉得十分棘手。
故而待她终于将那处剑伤止血包扎完毕之时,天边已隐隐涌动起了晨曦。
风茗回过神来,见此时沈砚卿的神色似乎已不复之前的苍白与痛苦,安详得仿佛只是暂且睡去一般。她这才略微舒了一口气,小心地为沈砚卿换上干净的衣物又整理好被褥,而后径自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为自己的伤口和几处淤青上起了药。
迎着洒入轩窗的第一缕微光,床榻之上的青年挣扎着动了动身子,似有渐渐醒转之象。风茗上完药后便一直垂眸看着他依旧苍白的面容,思绪,此刻一时竟也不知自己是当走还是当留。
沈砚卿终究是挣扎着微微抬起眼帘醒转过来,他尝试着动了动身子,琥珀色的瞳孔是黯淡而透露着茫然的色泽:“风茗?你……”
“我……总不能看着你命丧于此,毕竟你还是救了我。”风茗有几分局促地移开了目光,低声应了一句,“旧伤完全裂开了,你……你不必如此勉强。”
沈砚卿轻笑一声,径自闭上了眼免去了此时的尴尬:“我那时说……即便想杀了我……也该先行回到楼中……”轻轻地喘息了片刻,他复又似笑非笑地问道,语气难测,“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
“我不曾有过杀意。”风茗苦笑着摇了摇头,重新转过头来看向了他,声线迷茫而低落,“我只是不明白……三年来你分明是在将我作为总管的继承之人教导,在怀秀园时也分明是你劝我担起对风城的那份责任,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竟是你与南城暗通款曲?”
风茗说着,却见沈砚卿转过头来也看向了她,神色之中却更多的是讶然。
“或许……我从未将自己……视作风城之人,但你……却不曾看透……”说罢,沈砚卿自嘲般地轻嗤一声,良久再次低声喃喃着开口,“这话如今听来,当真是报应不爽啊……”
“什么?”风茗一时不解,见他正试图支起身来,赶忙又道,“别乱动,再牵动这旧伤裂开,我只怕是救不了你了——你当年究竟是遇上了什么?”
“那事于你有害无益罢了。”沈砚卿摇了摇头,没有再挣扎什么,却也没有继续她的任何一个话题,“你打算……回去么……”
“我不知道。”风茗抿了抿唇,似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站起身来,“今晚的事情……我或许还需要一个人冷静地想想。”
“也好,只是别太久……南城的动作向来很快……”沈砚卿自是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却也只是笑了笑并不点破。他的声线有几分干哑,话语亦是有些断断续续,而末了又控制不住地轻咳了几声。
风茗点了点头,微微阖眼摈去了心下的不舍,转过身低声道别:“药方子我会交给宁叔他们,既然你暂且无碍,我……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