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微微向前探了探身,仍旧是漫不经心地笑着,凑在明仪太妃的耳畔低声道;“我还等着您来日将那白虎符奉上呢——开个玩笑。”
……
月色清透,下临楼台。
“手肘向上抬一些,力道还是不够。”沈砚卿负手看着风茗依照演示刺出的又一剑,轻轻地摇了摇头,“于你而言这确实太过困难了些,何必强求呢?”
“我……只是害怕。”风茗犹疑了片刻,握剑的手不觉向下垂了垂,“害怕下一次自己还是会拖累局面,只能等待别人的援手。”
“依你所言,这天下十之六七的人岂非都是‘拖累’?”沈砚卿却是淡淡地笑了起来,向着风茗的身侧走了几步,“何况那晚若非你应对得当及时调了枕山楼的人手,事情未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
一如许多人对她最初的印象,少女的手也是纤细而娇小,单手微微一握便能覆住大半。沈砚卿在风茗的身侧微微俯下身来,轻握着她执剑的右手向上略微抬了几寸,又纠正了一番她手中的着力。
沈砚卿俯身之间一缕乌发飘然地垂在了风茗的肩头,有衣袂间淡淡的草木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风茗只是微微偏过头抬眼,便恰可看见沈砚卿流畅如玉的下颌,而他那琉璃般清透的眸光则是轻飘飘地落在剑尖之上,似是对自己一瞬的失神了无察觉,仍旧在低缓从容地解释着这一剑应有的力道与走势。
沈砚卿一一地说罢,末了目光略微一侧看向了风茗,轻扬起唇角又问道:“……这次可明白了些么?”
“大致……”风茗不觉抿了抿唇,低声答道。
“这可是我先前便教过的一式。”沈砚卿听得此言轻笑了一声,松开手略退了一步,又道,“若是得空,不妨选上最为熟悉的一式多练几次,如此一来,倒也不会是全然的手无缚鸡之力。”
“但愿能够如此。”风茗执剑的手悄然垂下,默然片刻后叹道,“其实那晚与其谢我,倒不如去谢过玉衡,我实在……没有做到什么。”
“妄自菲薄。”沈砚卿似是有些忍俊不禁,语气之中却颇有几分认真之意,“你既然擅长于医药之术,何不设法借此代替拳脚身法之上的不足?”
风茗咬了咬下唇,而后应道:“我会尽力尝试。只是……我怕南城那边,不会给我这样喘息的时间。”
“此事你大可放心,风城无论如何都居于暗处,若想动手唯有借赵王起事之时顺势而为。”沈砚卿安慰似的笑了笑,“而赵王所要等待的,是长秋宫分出人手调查西羌使团旧事的那一天——不会很快的。”
风茗再一次测过脸来端详着沈砚卿的神色,见得他似是眉头轻锁,良久才轻声一叹:“先生……你还是在担心。”
“大敌当前,岂有当真能从容处之的人?更何况其中变数繁多,枕山楼若想全身而退,总该早作更多准备的。”
沈砚卿说罢,这一次却是展眉一笑,而后抬起手来将风茗发髻之上因练剑时的一番动作而摇摇欲坠的发簪轻轻一扶,重又小心地簪好:
“总会有办法的。至少……一月后的岁正与上元,尚可安然度过。”
风茗不觉耳根略微红了红,抬眼正见得月色皎然,薄纱轻雾一般地洒落在沈砚卿的发上与肩头。
——御街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