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将向晚,玉衡已然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等在的绣衣使卷宗库之中。破军推门而入之时,便正见得玉衡倚在案桌旁,以手支颐翻阅着不知哪一年的卷宗。
“给,你要的桃花酿。”破军略微扬了扬唇角,很随意地将酒坛对着她抛了过去。
“能不能文雅些?”玉衡不出意料地蓦然挣开眼来,抬起手身形略一前倾,便接住了那只酒坛,戏谑笑道,“你这样,以后可是骗不到女孩子的。”
“廉贞,你不去勾栏里演上一折戏实在是可惜了。”破军有几分尴尬地顿了片刻,而后清了清嗓子,又道,“一切如你所愿。”
“竟然这么好说话?”玉衡轻轻地挑了挑眉,“他们既然愿意不插手,倒也不错——长秋宫的人不在附近,你不必顾忌。”
“如此便好。”破军说到此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但你究竟打算做什么?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会太久了,”玉衡很是悠闲地将酒坛放在了一边,笑道,“你若有兴趣,静观其变便是。”
“我可没兴趣。”破军索性就近选了一处案桌坐下,道,“只要不惹得所有人玉石俱焚。”
“未必哦。”玉衡眯起了眼,笑吟吟地开口,“我自然没有恶意,但是其他几位……谁知道呢?那两位想必也知道这一点。”
“……你在借此来威胁?”
“怎么是威胁呢?”玉衡依旧笑着,“他们想必心中早有定夺,不然这些年可就无法在洛都独善其身了。”
“这些诡辩之言,我可说不过你。”破军一时有些无言以对,索性转开了话题,目光落在了酒坛之上,“为什么是桃花酿?可别告诉我,你就是随口一说。”
“为什么不可能呢?”玉衡一面打开酒坛,很是随意地为对方斟下一盏酒,一面笑着反问,“倘若我说只是为了讨个好兆头,你信吗?”
破军接过了酒盏,自然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就你……还相信这些?”
“但凡是小有名气的东西,便总归有些无伤大雅的祈愿,信一信又何妨?”玉衡说到此处,见破军正举起酒盏缓缓地饮了一口,语调之中蓦然地流露出了些许戏谑的神色,“毕竟……喝了桃花酿,能交桃花运呀。”
“咳……”被她这样一调笑,正在品尝酒水破军冷不防地呛了一下,有几分啼笑皆非地看向她,“果然是故意的——你可真是无聊得很。”
“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些年向上爬得原本已经很难了,再不找些有趣之事,岂不是总有一日会烦闷至死?”玉衡笑着,径自又为自己斟上了一盏酒,末了将那酒盏轻轻举起,向着破军略一遥祝,“那么……合作愉快?”
……
西方天幕上洋洋洒洒铺展着的血色随着夕阳的下沉逐渐淡去,墨蓝的夜色一点点地染上了洛都的坊间巷陌。
一日的忙碌总算告终,风茗再次确认过了明日开市一切无误,这才不紧不慢地将各色笔墨妥善地归类收好,转身便走出了厢房,打算离开中庭的小楼。
而正在风茗一步步走下楼梯之时,一位意想不到的来访者与她迎面相逢。
“陆寺卿?”风茗有几分讶异地看着被枕山楼下属引入小楼的陆秋庭,片刻后便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幸会。”
陆秋庭随着引领他的下属让在了一旁,亦是颔首回礼:“叨扰了,风姑娘请便。”
风茗笑了笑,也不好多做停留,寒暄过后便举步走下了小楼。然而她心中却是不免疑虑:算来陆秋庭与沈砚卿也算颇有些恩怨,如今他却主动寻来了此处。更何况依照方才的情形看来,似乎枕山楼还是以贵客相待。
难不成这两人有要事相谈?
风茗蓦然间便想到了了那间似乎与他二人息息相关的旧书房。
她犹豫了片刻,便在中庭绕过一圈后又回到了小楼前,借着检查纰漏的理由来到了一楼的厢房之中。
此处正位于沈砚卿所在厢房的正下方,风茗抱着屏息凝神后或许能听见一两句只言片语的想法,在案桌旁坐定,仔细地辨认了起来。
与此同时,二楼的厢房之中。
“倒是稀客。”沈砚卿见得来人,初时似乎也是有几分讶异,随即便笑道,“先随意坐吧。”
陆秋庭微微摇头:“不必了,此行不可久留,我担心会被有心之人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