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气相色谱仪分析,不过我敢肯定这是蛋白质——生物胶原蛋白、角质和蚕丝蛋白,我认为这是肠线。”
塞利托皱了皱鼻子:“这可真够恶心的。”
汤姆大笑起来:“放心,这跟猫其实没什么关系。”
库柏接过话头说:“的确如此。虽然听起来是‘猫内脏’,其实是取自山羊或者绵羊的肠子内壁,是‘肠线’。”
塞利托回答道:“为什么你们觉得这个就不那么恶心了?”
鉴定专家通过联网查询。他继续说:“肠线过去一直用于手术缝合线,如今只用于乐器的琴弦,现在比较常用的是钢质或者合成材料,不过……”他耸耸肩,“肠线也很常见。这可能来自周边区域内上百的商店、音乐厅或者学校。考虑到这根的长度,它应该取自大提琴。”
“那么绞索呢?”德尔瑞问道,“上面有没有打十三个结预示厄运?”
莱姆不太了解肠线,对乐器也知之甚少,但是他对绞索很熟悉。这种绳结应该叫作“吊颈结”,这不是直接绑紧的,而是滑动活结,可以使人窒息。由于脖子折断导致死亡——这才是导致窒息的原因。不错,窒息并非由于喉咙被箍紧,而是由于大脑让肺部停止工作。专业手法通常会把这个大绳结打在受刑者的左耳后,造成脊柱折断的位置相当于莱姆受伤的位置稍稍向上一点的地方。
作为对德尔瑞的回答,他说道:“也许有人会打十三个结。不过那个年代大部分刽子手会打八个结。这样就很好用了。好了,其他还有什么吗?”
通过小女孩指出的不明犯罪嫌疑人动手的位置和走过的地方,萨克斯用专用胶带和静电吸附装置采集了很可能属于他的鞋印。
库柏对比了数据库,回答道:“是匡威牌,十码半。”
当然,这是很常见的鞋子,不可能单独据此追查出什么相关线索。这些鞋子的事莱姆是很清楚的,就是他协助纽约警察局建立了鞋印数据库。
此外,萨克斯也曾试着提取轮胎印,不过没能成功。在劫持者驾驶的轿车轮胎印上面已经有其他汽车和卡车碾轧过的各种痕迹,也就不可能再把涉案车的印记独立分离出来了。
莱姆说道:“咱们最好问问那孩子还说了什么没有?”
萨克斯描述了绑架发生的过程。
“凶手用面罩罩住被害人的头,然后他就摔倒了?”塞利托问道,“闷死了?”
莱姆答道:“时间太短,应该是用药物——比如三氯甲烷,这是典型的手法。你也可以自己在家里调配。”
“那个面罩是什么颜色的?”库柏问道。
“近乎黑色。”
“我找到一条纤维,”鉴定专家说道,他看着证物袋的标注,“棉纱质地,阿米莉亚,是你从现场留下的绞索附近提取的。”
莱姆观察着监测器上显示的纤维图像,他有种感觉,这根相对完整的纤维具有重要的证物价值。如果他们能找到那个犯罪嫌疑人的面罩,那么他就可以判断这根纤维是否与它相符合(这不能称之为“匹配”,实际上只有dna和指纹可以匹配)。
这对检察官在审判时是非常有利的。不过,仅仅是以这条纤维现在的状态保存,就无法发现更多能令你接近犯罪嫌疑人身份或者他的住所和工作地的信息。只能判断出它是棉纱纤维,具有良好吸水性,而且很可能带有非常有价值的线索。问题是,只有利用气相色谱仪——一种通过分离辨识来确定物质成分的设备才能找出线索,不过用作分析的纤维会被毁掉。
“动手吧,梅尔。我想知道还能找到些什么。”
鉴定专家为这台惠普牌分析仪准备好样本,整个过程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与此同时,塞利托和德尔瑞联络了各自的上级主管。仍然没有索要赎金的消息,该区域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拍到案发经过或者汽车逃离的画面。德尔瑞接着向国家犯罪信息中心汇报了他们目前得到的一切信息,看看能否找到相关记录在其他什么地方发生过类似案件,同样一无所获。
莱姆说:“咱们来做个图表吧。”
萨克斯把白色写字板拉近,取出马克笔:“咱们怎么称呼他?”
通常情况下,案发的月份加日期会被临时作为未确定嫌疑犯的代号。这次的嫌犯应该是嫌疑人920——案发日期是九月二十日。
不过在他们还没有决定犯罪嫌疑人代号之前,库柏动了一下,他看着气相色谱仪的电脑屏幕:“啊,你是对的,林肯。这条纤维可以推定来自面罩——确实有三氯甲烷的痕迹;而且,还有奥氮平。”
“是迷药吗?”德尔瑞问道,“绑架者常用的氟地西泮?”
库柏一边打字一边答道:“是一种常用的抗精神病药物,用于病情严重的患者。”
“这是被害人用的,还是犯罪嫌疑人用的?”塞利托好奇地嚷嚷着。
莱姆回答:“电商采买员似乎和精神病不怎么搭边,我投犯罪嫌疑人一票。”
库柏从一个标记好的证物袋中取出土壤样本,标签上写着“犯罪嫌疑人鞋子周围”,“我还要用气相色谱仪分析一下这个。”说着他就在色谱仪上操作起来。
德尔瑞的电话响了,他用修长的手指按下接听键:“喂?……不会吧……我们这就看看。”
他转向屋子里的众人:“是我的特工好哥们儿,他在得梅因,工作一直勤勤恳恳,他看到ncic的消息时刚好接到一位女士的电话。她看见自己的儿子正在看youvid——一个流媒体网站。是令人恶心的内容:现场直播一个人正在被绞索绞死。咱们得看看。”
萨克斯走到一台笔记本电脑旁,密集的电线中有一条高清多媒体接口电缆,连接着附近一面墙上的大型监视器屏幕。她键入那个网站的网址并找出了那条视频。
视频中显示有一个男人在阴影里,面容很难看清;他的眼睛被蒙住,不过他的脸有点像罗伯特·埃利斯。他的头耷拉到一侧——因为绞索用力吊着他的脖子。他的脚踝被牛皮胶布捆住,双手在背后,大概也是被绑住了,他站在一个高度是两码到两码半的木箱上。
这幅景象太可怕了,那个声音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人类那种痛苦的喘息声,正通过风琴或者电子键盘被当作背景音乐播放出来。那个旋律非常熟悉,是《蓝色多瑙河》。
你可以数出节拍,是华尔兹,就像这样:喘息,二,三,喘息,二,三。
“上帝啊。”塞利托咕哝着。
还会有多长时间?莱姆想知道,在那个男人体力不支滑倒之前,在他双腿失去知觉或者晕过去之前——也就是在他跌落、被绞索勒死之前还能有多久?这种跌落不会像传统的死刑那样折断他的脖子,而是会缓慢地、极尽痛苦地把他勒死。
随着视频的继续,音乐逐渐放慢,喘息声也相应慢了下来,仍然与变缓慢的音乐相配合着。
男人的画面也逐渐消退,视频就这样变得暗淡。
随着三分钟播放时间的结束,音乐和绝望的喘息声都归于寂静,画面变成黑色。
血红色的字母显现在漆黑的屏幕上——原本是极其普通的文字,以这种形式显示却显得难以形容的残酷。
?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