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氮化合物——氨水,尿素和尿酸——氢,氧,磷酸盐,硫酸盐,二氧化碳。以及:c8h7n(吲哚),4-甲基-2,3-苯并吡咯(粪臭素)和巯基(硫醇),悬浮于纸纤维表面。干燥,陈旧。
·高分子聚合物cis-1分解碎片,4-聚异戊二烯,(硫化)热凝物。半透明,很陈旧。
●伊丽莎白巴尔通体细菌:
·三十二根毛发——属于动物。狗毛?等待科学技术警员分析出是什么动物。
·铅。
·铁屑(铁fe),单侧生锈(见照片)。
·地石灰岩。
·电话卡,购买于阿尔扎诺烟草杂货店,在那不勒斯。
没有监控录像,现金支付。
·等待邮政警察的分析结果。
●指纹:
·未见和欧洲难民指纹数据库、国际刑警组织、欧洲刑警组织或意大利刑警组织、综合自动指纹识别系统(美国)、国家警察局指纹数据库(英国)匹配的指纹。
●足迹:
·推测被害人穿耐克运动鞋,四十二码。
·推测行凶者穿匡威牌滑板运动鞋,四十五码。
·血迹,其他液体:同上。
·现金,十一欧元和三十第纳尔(利比亚货币)。
·小型刽子手型绞索,由某种乐器的琴弦制成——可能是大提琴。长度约为三十六厘米(根据纽约警察局的信息判断,类似于纽约绑架案中的绞索)。
●目击者陈述:
·目击者当时正骑自行车到公交车站附近,被害人就站在那里。他注意到黑色小汽车就停在附近,距离路边大约十米远的地方的灌木丛后。推测可能在等被害人,或是在被害人抵达后开车躲到那里的。然后犯罪嫌疑人突然袭击被害人,两人随即发生激烈搏斗,没有观察到挑衅行为。随后目击者离开现场去寻求警方协助(目击者的信息已经记录在案,见罗西警监资料)。
·寻访结果:未发现除自行车手以外的其他人目击案件或汽车。
·监控系统:半径十公里内没有发现。
·失踪人口报告:无。
·未发现克莫拉或其他犯罪组织牵涉此案。
·存在光荣会在该区域内活动的可能性,但未能证实与此次绑架案有关联。
·动机不明。
·美国方面会从纽约市提供犯罪现场分析。
·邮政警局正在监控youvid网站,为追踪做准备,一旦凶手上传被害人的视频便开始追踪。
“碧翠丝的专业性工作完成得很好。”斯皮罗说。
“是的,她很优秀。”
检察官似乎在轻微晃动身体,他盯着这些文字说:“这是什么词?”
“细菌,长官。”
“我差点没能认出来。写字要再仔细一些。”然后他开始审视照片。斯皮罗咕哝道:“看来这个美国的变态在假期来到这里,在他通常狩猎的区域以外寻找牺牲品了。我们能发现什么模式吗?”
“模式?”埃尔克莱微笑着问。他擦拭完余下的一点水渍,站起身来。
这位清瘦的检察官慢慢地转过头,埃尔克莱看到他那极为深邃黝黑的双眸。“怎么了?”尽管斯皮罗的个头比他矮,可是埃尔克莱还是感到自己在仰望检察官的眼睛。
“长官,我不能确定。”
“‘不确定,不确定。’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他语气充满愠怒,“我很想知道,你不能确定这些,那么你到底能确定什么?”
埃尔克莱收敛笑容,脸涨得通红,他咽了咽口水:“长官,无意冒犯,为什么一定会有模式?他都是随机挑选的被害人。”
“解释给我听。”
“好吧,这很明显。根据欧洲刑警组织报告,他在纽约城找了一名被害人,似乎是个商人。然后他逃到意大利继续作案,看起来,他挑了一个在乡村公交车站等车的外国人。”他露出笑容,“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模式可言。”
“‘看不出什么模式,看不出什么模式’。”斯皮罗咂摸着这句话,就像是在品味葡萄酒,他一边慢慢地踱步,一边研究图表。
埃尔克莱又咽了口口水,看向罗西,对方也刚好向他们两人投来一个微笑的眼神。
“你认为事实是怎样的,林业警员……”
“贝内利。”
“——那辆绑架者的汽车就停在荒无人烟的路边,绑匪在旁边的灌木丛里守株待兔?这还不能表明他是有预谋的吗?”
“还不能确定绑匪是何时抵达的。他有可能是先于被害人到达,也可能是在他之后。我认为最好的情况是,他预谋要绑架‘一名’受害者,但是不一定是‘这名’受害者。所以,关于模式,我觉得不能确定。”
斯皮罗瞥了一眼手表——那是一只很大的金表,埃尔克莱没能认出品牌。他对罗西说:“我在楼上与另一位警监还有个会议。如果发现任何视频就通知我。哦对了,林业警员?”
“是的,长官。”
“你的名字是埃尔克莱,对吗?”
“是的。”
他总算记住我了,而且他似乎在考虑我关于模式的看法。埃尔克莱暗暗有种胜利感。
“取自神话。”
他的名字是意大利语版的“大力士赫拉克勒斯”,罗马之神。
“我父亲喜欢古代传说和……”
“你也有像赫拉克勒斯一样被要求完成的十二项任务?”
“是的,是的!”埃尔克莱大笑起来,“为了忏悔,为国王欧律斯效忠。”
“可你没能完成你的……”
“我的……”
“你的任务。”
片刻的沉默。
避开那个男人凶狠的眼神,埃尔克莱说:“对不起,长官?”
斯皮罗指出:“你遗漏了那边的一摊水渍。不要让水漏到地砖下面;所以,你得把那里清理干净,现在就去,明白吗?众神是会不满意的。”
埃尔克莱低下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因为无法遏制的愤怒而脸色通红:“我马上就去清理,长官。”
斯皮罗一走,埃尔克莱就彻底败下阵来。他抬头看向门廊外,罗西的门徒西尔维奥·迪·卡洛就在那儿,他正朝里面看。这位英俊的警官应该看到了穿便装的检察官——以及那个要求擦干地板的命令,这是个明显的暗示——埃尔克莱甚至都算不上一个称职的保洁工,更不要说警探了。他脸上毫无表情,迪·卡洛移开了视线。
埃尔克莱对罗西说:“瞧我都做了些什么啊,警监?我仅仅是陈述从事实看起来合乎逻辑的东西。我看不出有什么模式。一起案件发生在纽约城,一起则发生在坎帕尼亚的群山中。”
“啊,你这是犯了一叶障目的毛病。”
“叶子?什么叶子?”
“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状态,经验不足的探员常会落入这样的误区,基于最初的证据,你现在已经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是随机性犯罪。抱持这样的意见,你就不会再愿意去拓展调查范围和考虑那个作曲家也许是有预谋地袭击某些特定目标;反之,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他的行为模式,就能更早抓到他。”
“目前来看,有可能找到这个模式吗?当然不可能。难道斯皮罗检察官觉得这像是模式犯罪吗?当然不是。但是我想不出谁能在这方面比他更有经验。他会考虑所有因素,而不是妄加评判,哪怕其他人都早已有了结论。通常情况下,他都是对的,其他人却错了。”
“打开思路。”
“是的,打开思路。一名警探最重要的特质就是能够做到这点。所以现在,咱们需要同时考虑模式犯罪和非模式犯罪。”
“我会记住这一点的,警监,非常感谢您。”
埃尔克莱再次低头看着地砖上的那摊水洼。他已经用掉了整整一卷纸。他走到门外,快步经过迪·卡洛身边,助理警监正在手机上敲字。我的上帝啊,这个男人真是时髦,从发型到那锃亮的鞋子,全身上下都这么时尚。埃尔克莱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径直穿过走廊去男士卫生间拿回更多的卷纸。
当他返回时,注意到丹妮拉·坎通在走廊结束了与同僚的交谈——就是那位金发的贾科莫·席勒。随着他的离开,埃尔克莱悄悄地把卷纸藏在背后,迟疑着走近她。“抱歉,打扰一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哦当然可以,警员……”
“请叫我埃尔克莱吧。”
她点点头。
他问道:“检察官斯皮罗……”声音低到几乎是在耳语,“他是一直都这么冷酷吗?”
“不,不,不。”她说。
“哦。”
“通常情况下,他要比这无礼得多。”
埃尔克莱挑起眉毛:“你听说过他?”
“我们都听说过。”
埃尔克莱短暂地闭上眼睛:“我的天,他还会更凶?这不会是真的吧?”
“是的。他是个令人生畏的人,毫无疑问,他很睿智。但是他无法容忍别人在事实上或者审判中犯一丁点错误。一定要小心别惹怒他。”她放低声音,“你看见他口袋里的本子了吗?皮质封面那个?”
“看见过。”
“那个本子他从不离身。人们都说那是一个账本,里面都是他记下来的人名,那些反对他的人或者无能之人,有可能会损害他前途的人名。”
埃尔克莱回想着不久前看到rai电视台节目上的检察官,流畅地应答关于他政治生涯事业机会的各种问题。
“他刚才就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就在他离开的时候!”
她看起来有些不安。“也许这只是个巧合。”她漂亮的蓝眼睛打量着他的脸,“无论什么事,一定要小心,警员。”
“我会的,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我……”
“埃尔克莱!”一个声音在走廊那边吼道。
他倒吸一口凉气,转身看见警监马西莫·罗西从作战室中一阵风似的出现。这有点奇怪,更令人感到不安,看到一向沉稳的警监变得如此焦躁。
难道是邮政警局发现作曲家上传了视频?
还是有人发现了利比亚被害者的尸体?
“抱歉,我得走了。”他从丹妮拉那转身离开。
“埃尔克莱。”她说。
他停下来回头看她。
她指着地上,他把纸卷掉在那里了。
“哦。”他折回来捡起这些纸卷,然后沿着走廊向罗西跑去。
警监说:“看来你向美国方面要求的关于绑架犯的信息发过来了。”
埃尔克莱有点困惑,罗西脸上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加忧心忡忡:“这对咱们来说不该是个好消息吗,长官?”
“很显然不是。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