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嫌疑犯八二三本人没有受到警方太多威胁,但也已经够他受了。他在范布沃特街的老巢已经被彻底破获。虽然房东说他已经搬来很久了——去年一月(不出人们预料,用的是假身份证)——不明嫌疑犯八二三把他的所有东西都留了下来,包括垃圾。萨克斯勘察完现场后,纽约警察局的指纹鉴识小组也赶到了,他们把每一个地方都掸上粉末,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发现。
“看来他连在拉屎的时候都戴着手套。”班克斯向她汇报时这样说。
一支别动小组找到了那辆出租车和轿车。不明嫌疑犯八二三很聪明地把它们丢在靠近d大道和第九街路口的地方。塞林托推测,那里的街头无赖大概只花了七八分钟时间,就把这两辆车拆了个精光,车上的所有证物可能已经散落到城里十几家汽车零件店里去了。
萨克斯打开电视看看新闻。没有绑架案的进一步报道,媒体现在的焦点都集中在即将开幕的联合国和平大会的庆典上。
她看着新闻主持人,看着联合国秘书长,看着那些来自中东的大使。其实她并不感兴趣,只是这么专注地看着,甚至连广告也不错过,像是要把它们默记在心里一样。
因为有件事是她绝对不想去想的:她和林肯·莱姆的约定。
协议很清楚。卡萝尔和佩妮都安全了,现在该是她履行承诺的时候了,给他一个小时,让他和伯格医生单独在一起。
现在他,伯格……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位医生的样子。你可以看得出来,在他那像运动员一样壮实的外形和回避游移的眼神里,有一个多么混帐的极度膨胀的自我。他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名牌……为什么莱姆不找个像科沃金医生那样的人?他也许有点乖僻,但至少看起来像个睿智的老爷爷。
她闭上眼睛。
忘掉死者……
协议就是协议。但他妈的,莱姆……
嗯,她不能就这样放手,一定要再试一次。上次在他卧室里突然提起这种事,给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当时有些慌乱,没有想过这个协议是否真的合理。星期一,她在明天之前一定要试着说服他别这么做。或者,至少再拖一阵子。一个月,妈的,哪怕一天也好。
她该对他说什么?她应该把想到的论点记下来,准备一篇小小的演讲稿。
她睁开眼睛,爬下床去找纸笔。我可以……
萨克斯突然呆住了,一口凉气像户外的狂风般,深深灌进她的肺中。
他穿着深色衣服,滑雪头套和手套也像机油一样黑。
不明嫌疑犯八二三就站在她的卧室中央。
她的手本能地伸向床头桌,摸向她的格洛克手枪和折刀。但他早有准备,手中的铁铲一挥,重重地打在她的半边脑袋上,她的眼前顿时爆出一片金光。
她向前倒去,用双手和膝盖撑住地面,但紧接着一只大脚又踹在她后背上,把她踢翻在地。她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反铐在背后,嘴巴也被一条水管胶带封住。那人以快速高效的动作,把她面朝上翻了过来;她的浴袍敞开了。
她双脚乱蹬,拼命挣扎,想扯开手铐。
又是一拳打在她的小腹上。她一阵干呕,整个人虚软下来,只能任由他摆布。那人架住她的腋下,拖着她走出后门,来到公寓后面的大花园里。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对她裸露的乳房、扁平的小腹和下面那团稀疏的红毛视若无睹。如果随他欺辱可以保全生命的话,她可能会任由他这么做。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莱姆判断得没错,性欲不是驱使不明嫌疑犯八二三犯罪的动机,他选择与社会为敌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他拖着她苗条的身体,脸朝上,拖进一丛黑眼雏菊和灌木林中,避开附近邻居的视野。他四下看看,喘了几口气,然后拿起铲子,把铲尖插进土里。
阿米莉亚·萨克斯开始哭了起来。
莱姆将他的后脑在枕头上来回磨蹭着。
强迫症。有位医生在注意到他这种举动后,下了这样的断语,莱姆没问、也不想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他化解焦虑的方式,莱姆自我反省,就像阿米莉亚·萨克斯会用指甲掐自己的皮肉一样。
他把脑袋转来转去,摩擦着颈部的肌肉,眼睛却不时瞟向墙上的嫌犯特征一览表。莱姆相信,那个疯子的所有故事就摆在他的面前,就在这用黑笔潦草写就的字里行间中。但是他看不到故事的结局,至少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他又将一览表上的线索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现在只剩下几件事还无法解释了。
手指上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