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们还是有很好的——怎么说,弗雷德?你接过一些白领阶层的犯罪案,对不对?流进来的钱,应该怎么说?”
德尔瑞笑了一下。“收入,林肯。”
“你们有很好的收入。”
塔尔博特点点头。“现金的周转一直都不是问题,只是流出去的钱比流进来的多。”
“棺材舞者被雇用来杀害爱德华和珀西,是为了让凶手能够折价买进这家公司,你觉得这个推测怎么样?”
“什么公司?我们的?”珀西皱起眉头问。
“汉森为什么要这么做?”塔尔博特又开始气喘吁吁。
珀西问:“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拿一张大面额的支票来找我们?他从未和我们接触过。”
“我说的人并不是汉森。”莱姆指出,“我的前一个问题是,如果汉森并不想杀害爱德华和珀西呢?如果是另外的人呢?”
“谁?”珀西问。
“我并不确定,只是……好吧,那些绿色的纤维。”
“绿色的纤维?”塔尔博特跟着莱姆的目光看向那些证物图表。
“好像所有的人都忘了这件事,除了我之外。”
“有的事很难被遗忘,你会不会忘记,林肯?”
“很少,弗雷德,很少。那些纤维……我的搭档,萨克斯。”
“我记得你。”塔尔博特对她点头示意。
“她在汉森租用的停机棚里找到这些绿色的纤维。斯蒂芬·考尔在爱德华·卡尼的飞机上装炸弹之前,曾在一扇窗户前等候,纤维就是在那扇窗户上找到的;她还找到了一些黄铜、白色的纤维,以及信封用的胶水。这些东西告诉我们,有人留了一把停机棚钥匙给考尔,用一个信封装着。但是我后来又想,考尔为什么需要一把钥匙进入一间无人的停机棚呢?”
“他是一个高手,就算睡着了,他都能闯到里面去。唯一的理由,就是为了让汉森看起来像是留了这把钥匙的人,是为了把他扯进来。”
“但是汉森犯下了那些绑架案。”塔尔博特说,“他杀了那些士兵、偷了那些军火,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杀人犯。”
“他很可能是个杀人犯,”莱姆同意道,“但是他并没有驾飞机到长岛海湾来进行轰炸。这件事情是别人干的。”
珀西不安地扭动身体。
莱姆继续说:“一个认为我们永远找不到这些行李袋的人。”
“是谁?”塔尔博特问他。
“萨克斯?”
她从帆布袋里掏出三个装了证物的大型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
其中两个纸袋里面装的是账簿,第三个则装了一叠白色的信封。
“这些东西全都来自你的办公室,塔尔博特。”
他无力地笑了笑。“我不认为你可以在没有搜索令的情况下,拿走这些东西。”
珀西·克莱皱着眉头。“是我给的许可,我依然是公司的负责人,罗恩。但是你想要说什么,林肯?”
莱姆很后悔没有在这么做之前,先把他的怀疑告诉珀西;于是这件事情成了一个令人恐怖和震惊的消息。但她可能通知塔尔博特,林肯不能冒这个险,因为一直到现在,他的足迹都掩饰得很干净。
莱姆看了梅尔·库珀一眼,然后开口说:“我们和钥匙的黄铜屑一起找到的绿色纤维,来自一本账簿的内页。白色的纤维则来自一个信封。完全符合,没有任何疑问。”
莱姆继续说:“而这些东西全都来自你的办公室,塔尔博特。”
“你是什么意思,林肯?”珀西喘着气。
莱姆对着塔尔博特说:“机场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汉森正在接受调查。你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所以你等到一个珀西、爱德华和布莱特·黑尔一起加班的晚上,偷了汉森的飞机出去绕了一趟,抛掉了那些伪装的行李袋。是你雇用了棺材舞者,我假设你是在非洲或远东地区工作的时候听说了这个人。我打了几个电话,你曾经为博茨瓦纳空军和缅甸政府工作,指导他们如何采购二手的军用飞机。另外,棺材舞者告诉我,他这份工作的佣金为一百万美元,”莱姆摇了摇头,“这一点就足以告诉我一些事。汉森大概只需要花几万美元,就可以干掉三个证人。现今职业杀手的数量明显多过于市场的需求,一百万美元的佣金告诉我,雇主一定是个外行人,他的手边也一定有很多闲钱。”
珀西尖叫一声,跳到塔尔博特面前。塔尔博特挣扎站了起来。“你怎么下得了手?”她大声叫道,“为什么?”
德尔瑞这时候表示:“我那些金融犯罪组的同事此刻正在查你的账。我们认为可能会找到许多不清不楚的款项。”
莱姆继续说:“哈得孙空运的营运状况比你想象中好得多,珀西,只是大部分的钱都进了塔尔博特的口袋。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发现,所以必须把你和爱德华除掉,然后买下这家公司。”
“股份收购权。”她说,“如果我们过世的话,他有权从我们的资产当中以折扣的方式买下我们的股份。”
“根本就是胡扯,那家伙也对着我开枪了,记不记得?”
“但是你并没有雇用考尔。”莱姆提醒他,“你雇用的是乔迪——棺材舞者,而乔迪把工作转包给了并不认识你的考尔。”
“你怎么下得了手?”珀西用一种空洞的声音重复,“为什么?为什么?”
塔尔博特突然一阵狂怒。“因为我爱你!”
“什么?”珀西倒抽一口气。
塔尔博特继续说:“我表示要娶你,你却一笑置之……”
“罗恩,不,我……”
“然后你回到他身边。”他冷笑了一声,“爱德华·卡尼,英俊的飞行员,捍卫战士……他把你视为粪土,而你却还是要他。然后……”他的面孔因为盛怒而发紫,“然后……然后我又失去了我拥有的最后一样东西——我被停飞了,再也不能驾驶飞机了!我看着你们两个人每个月飞行数百个小时,而我却只能坐在办公桌后面整理文件。你们拥有彼此,你们可以飞行……你们不知道失去钟爱的一切是什么感觉。你们就是不知道!”
萨克斯和塞林托看着他全身紧绷。他们预料到他会打一些主意,却没有想到他拥有这般的蛮力。萨克斯踏向前,从枪套里取出手枪的时候,塔尔博特将身材高大的她抱了起来,萨克斯一下便双脚离地。他将萨克斯甩向摆放证物的桌子,上面显微镜和其他的设备散落了一地,并把梅尔·库珀往后撞到墙面上,接着从萨克斯的手里扯下了格洛克。
他用枪口指着贝尔、塞林托和德尔瑞。“好了,把你们的枪扔到地上,马上!”
“别这样,老兄。”德尔瑞转了转眼睛表示,“你打算怎么办?从窗户爬出去吗?你哪里也去不了。”
他把枪口举到德尔瑞面前。“我不会说第二遍。”
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绝望,让莱姆想到一只陷入困境的大熊。探员和警察全都把武器扔到地上,贝尔也放下他的两把枪。
“那扇门通往什么地方?”他指着一面墙。他看到了外面那两名埃利奥泼洛斯的保镖,知道无法从那个方向脱逃。
“那是一个衣柜。”莱姆迅速地回答。
他把门打开,看到了小型的升降梯。
“操你妈。”塔尔博特低声骂道,把枪口指向莱姆。
“不要!”萨克斯大叫。
塔尔博特又把武器转到她的方向。
“罗恩!”珀西叫道,“你想清楚,别这样……”
萨克斯狼狈不堪,但是没什么大碍,她一边站起来,一边看着躺在十英尺外地面上的手枪。
不要,萨克斯,莱姆在心中叫道。千万不要!
她逃过了全国最冷酷的杀手,现在却差点被一个慌张的外行人射杀。
塔尔博特的眼睛在德尔瑞、塞林托和电梯之间来回跳动,试图找出控制键。
不要,萨克斯,不要这么做。
莱姆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的眼睛却在判断距离和角度。她绝对来不及。
塞林托开口表示:“我们谈一谈,塔尔博特。别这样,把枪放下。”
不要,萨克斯,千万不要……他会看到你,他会朝你的头部开枪——外行人通常都这么做——你会没命的!
她全身紧绷,眼睛盯着德尔瑞的西格索尔。
不要!
塔尔博特回头看向电梯的那一刻,萨克斯扑到地板上,一边滚动,一边捡起德尔瑞的武器。但是塔尔博特看到她了,她还没来得及举起那把笨重的武器,他就已经把格洛克的枪口对准她的脸,眯起眼睛,开始疯狂地扣扳机。
“不要!”莱姆大叫。
枪声震耳欲聋,震得窗上的玻璃咯咯作响,震得游隼振翅飞向天际。
塞林托爬向他的武器。房门同时被撞了开来,埃利奥泼洛斯的警探冲进房里,拔出手枪。
太阳穴上冒出一个红点的罗恩·塔尔博特,静止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旋转着身体倒了下去。
“老兄!”梅尔·库珀说。他僵直不动地抓着一个证物袋,一边看着罗兰·贝尔稳健地抓着他那把细小的史密斯威森点三八,从他的胳膊肘旁边伸出来。“啊!”原来贝尔悄悄地移到了库珀的身后,从他细窄的枪套上取下武器,然后从库珀的臀部旁边开了枪。
萨克斯站起来,从塔尔博特的手上取回她的格洛克。她感觉一阵晕眩,于是摇了摇脑袋。
珀西双膝跪倒在尸体旁,顿时房内充满了嚎哭的声音。她不停地啜泣,一边用拳头一再猛击塔尔博特宽厚的肩膀。有好一会儿,所有的人都静止不动。然后阿米莉亚·萨克斯和罗兰·贝尔一起走向前,两个人同时停顿了一下,然后萨克斯往后退开,让高瘦的贝尔用手臂搂住娇小的珀西,把她从既是朋友又是敌人的尸体旁边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