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皱起眉头,发着高烧让她语焉不详,“‘幽灵’,老公。我们不该待在这里。这里不安全。张敬梓曾说,我们不能留下。”
“哦,‘幽灵’……”他一挥手,“他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不,”永萍说,“我不这么认为。我担心孩子,我们得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吴启晨告诉她:“没有蛇头会为了枪杀几个逃掉的偷渡者去冒被逮捕的危险。你不会真傻到会这么想吧?”
“求求你,老公。张敬梓说过……”
“别提姓张的,他是个懦夫。”他叫道,“我们就是要留在这儿。”他突然愤怒起来,但看到眼前正遭受病痛折磨的妻子,他的心就软了下来,口气放温和了说,“我出去一下,替你找点药回来。”
她没有回答。吴启晨起身走进客厅。
他看了一眼孩子,发现他们的目光正不安地探向母亲躺卧的房间。
“妈不会有事吧?”大女儿问。
“不会,她会好起来的。我出去一下,半小时回来。”他说,“我去买点药。”
走在繁忙的唐人街街道上,吴启晨听见四周传来各种不同的语言,闽南话、广东话、普通话、越南话和韩语。当然,还有英语。英语穿插在各种他不曾听过的方言与腔调之间。
他看着街上的商铺和店面,看着高高堆起的货物,以及参天高耸的大厦。纽约看来有香港的十倍大,和他生长的福州相比,甚至大过百倍也可能。
我担心孩子,我们得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吴启晨却没有离开曼哈顿的意思。这是四十岁的他一辈子的梦想,即使妻子生病、蛇头对生命的威胁,都不够促成他离开的理由。吴启晨觉得自己即将在此地发迹,他将会成为家族中最有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