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约翰·宋觉得很有趣。“在我的印象中,如果他们把巡逻车停在你家门口,只会是想监视或恐吓你。”
她说:“你已不再在堪萨斯了,医生。”
“堪萨斯?”
“只是比喻而已。我得回林肯那里去了。”
“回……”
“我的搭档,他的名字叫林肯·莱姆。”
她站了起来,感觉膝盖一阵刺痛。
“等等。”约翰·宋说,拉住了她的手。从他身上,她感觉到有一种稳重的力量散发出来。他说,“张开嘴。”
“什么?”她笑问。
“靠过来点儿,把嘴巴张开。”
“为什么?”
“我是医生,我想看看你的舌头。”
她觉得相当有趣,便照做,让他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你有关节炎。”他说,放开她的手,坐回椅子上。
“是慢性的,”她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了,我是医生。改天你有空再来,我替你治疗。”
她笑了起来。“我已经看过十几个医生了。”
“西方医术、西方医生,他们的治疗就是那一套。对关节炎疼痛的毛病来说,中医才是最有效的治疗方式。这种毛病的起因似乎没有明显的理由,不过不论怎么说它总是有原因的,我刚好可以帮上点忙。你救过我的命,我欠你一份情,如果没办法还的话,我会一辈子觉得惭愧。”
“救你的是那两位穿黑色橡胶潜水衣的救生员。”
“不、不,我相当清楚,如果没有你,我早淹死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请你一定回来让我看病,好吗?”
她犹豫了一下。
然而,她的膝盖传出一阵刺痛,像是催促她答应似的。她忍住痛,不让脸上流露出任何感觉,然后拿出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交给了约翰·宋。
桑尼站在中央公园西路上,只觉得十分迷茫。公安局怎会坐落在这样的地方?先前那位红发女警官开的是一辆黄色跑车,汽车隆隆声就像是电视片中的美国警察开的车一样。而现在,那些追捕幽灵的警察,竟然住在眼前这幢豪宅里?
他抛下烟屁股,低下头急速穿过马路,转进这幢建筑后方的小巷。
他停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这幢建筑物的后门敞开了。一个留着一头整齐金发,身穿着黑色长裤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上身着一件发亮的衬衫,打着花色领带,手中提着两个绿色塑料袋。他走到蓝色的大型垃圾箱前,打开盖子扔进塑料袋,四下环顾了一下,然后从地上再捡起几张掉落的纸屑,扔进了垃圾箱中。他双手交互拍了拍,又走回到建筑物内,关上门,但好像没有上锁。
谢谢你,老兄。
桑尼溜进公寓建筑底层的杂物间,在一股霉味中倾听四周的声响。他从越来越小的脚步声判断,那个人上楼去了。桑尼躲在一个大纸箱背后,等待他回到这里,但这个人显然去做别的杂事了,楼上传来物体摩擦的噪声和水流的哗哗声。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纸箱,其中有些塞满衣服,有些则好像放的都是一些纪念品。奖牌、奖状、毕业证书。他用英文念出证书上写的字,伊利诺斯州立大学。美国刑事科学协会成就奖章,联邦调查局局长署名的嘉奖状。此类的东西还有好几十个。
证书和奖状上面的名字,全都是“林肯·莱姆”。
看来,那个金发年轻人是不会再拿垃圾下来了。桑尼从纸箱后钻出来,悄悄走上楼梯。他尽可能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不让这道老旧的木头楼梯发出声响。他停在楼梯顶端的小门后,微微将这扇门推开一道缝隙。
此时,突然有一阵响亮的脚步声向他这里靠近,听来似乎有好几个人。桑尼赶紧把身子贴着墙根立着,靠在几个拖把和扫帚旁。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几小时后就回来,林肯。法院要传唤我们。”接下来他们说的事桑尼就听不太懂了。
脚步声消失了。桑尼听见另一个男人问:“林肯,你想让我们谁留下来?”
另一个声音显然很不耐烦地响应:“留下?我为什么要谁留下?还有好多事要做,我不想受到干扰!”
“我是说,这里最好还是留下一位有武器的人。‘幽灵’和他的帮手凭空消失了。你不是说过,小心背后。”
“话是没错,但他怎可能找到我?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个星球的什么地方?我不需要任何人留下来保护我,你们全去多找些我需要的线索。”
“好吧,好吧。”
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传来,包括一扇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这些声音都消失后,周围沉寂下来。桑尼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才推开门走出来。他眼前出现一道深长的走廊,通往这幢公寓的正门,刚才发出声音的那些人可能是警察,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在桑尼的右边另有一道门,应该是通往一间起居室。他紧贴着墙边前进,不让脚步发出半点声响,然后停在起居室门外。他快速地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这个房间居然摆满了科学仪器、计算机、桌子、图表和各式各样的书籍。在这种老式的公寓中,这样的摆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房间中央一辆装配精密设备的红色轮椅上坐了一位黑发男子。他微微向前,盯着面前的一个计算机屏幕,嘴里念念有词。桑尼忽然明白,这个人其实是对着一具麦克风说话。这个麦克风一定从他嘴边连接到计算机上,利用声控原理来操作计算机,让屏幕随着指令作出反应。
看来,这个怪家伙就是林肯·莱姆了?
算了,管他是谁。桑尼不知道那些警察什么时候会回来,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多加推测。
于是,他举起手枪,跨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