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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1 / 2)

第33章

求求你,求求你……

阿米莉亚·萨克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博伊德的小房子,没有理会同事的祝贺,也顾不得她腿上的疼痛。

她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跑向她遇到的第一位急救人员,问道:“房子里的女人呢?”

“那里吗?”他指向那座房子。

“对。住在里面的那个女人。”

“哦,她。恐怕我有个坏消息。”

萨克斯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恐惧像冰一样划过身体。她抓到了博伊德,但是她本来可以拯救的女人却死了。她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拇指,她感到了疼痛,也感到血流出来。她心想:我做的,也正是博伊德所做的;为了工作,我牺牲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那名医护人员继续说:“她中枪了。”

“我知道。”萨克斯低声说,眼睛看着地面。天哪,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你不用担心。”

“担心?”

“她会好的。”

萨克斯皱起眉头。“你刚才说是坏消息。”“哦,是的,中枪当然不是好消息。”

“天哪,这个我知道。我到那里的时候她已经受伤了。”

“哦。”

“我以为你说她死了。”

“不。失血很多,不过我们及时赶到了。她会好的,现在她在圣卢克的急诊室,状况稳定。”

“好的,谢谢你。”

我有个坏消息……

萨克斯一瘸一拐地走开了,看到塞利托和霍曼站在安全屋前。

“你用一把空枪抓住了他?”霍曼难以置信地问道。

“事实上,我是用一块石头抓住他的。”

特勤小组的领导点了点头,抬起一边的眉毛——这是他最诚挚的赞美。

“博伊德说了什么吗?”

“知道了他的权利,然后保持沉默。”

她和塞利托换回武器。他重新填装子弹;她检查过格洛克后,把它重新放回枪套里。

萨克斯说:“那幢房子是怎么回事?”

霍曼伸手摸了摸他那利落的头发,说:“看起来,他住的那幢小房子是以他女朋友珍妮·斯塔克的名义租的。那里有两个女孩,都是她的孩子,不是博伊德的,我们已经叫儿童福利局的人来了。至于那个地方——”他指了指那套他们进入的公寓,“是一间安全屋。里面全是干这一行的工具,你知道。”

萨克斯说:“我最好到现场看看。”

“我们已经将它保护起来了,”霍曼说,“呃,是他保护的。”特勤小组的领导指了指塞利托,“我必须向长官作汇报。勘查完之后你能留一会儿吗?他们需要一份陈述。”

萨克斯点点头,然后她和大个子警探一起走向安全屋。沉重得像沙一样的寂静隔在他们两人中间。终于,塞利托看了一眼她的腿,说:“跛腿又回来了?”

“又回来?”

“对啊,我从窗户看着你在对面清理街道时,似乎还挺好的。”

“有时候它会自我恢复。”

塞利托耸耸肩。“居然有这种事,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

他知道她为他做了些什么。他正是要告诉她这一点。然后,他又补充说:“好吧,我们抓到了杀手。但那只是一半,我们要找到那个雇用他的人渣和他的帮手——我们必须假设他刚刚才接下了博伊德的活儿。开始吧,警探。”塞利托模仿着莱姆的语调说。

这是他能够对她表达谢意的最佳方式:让她知道,他回来了。

最重要的证据常常是你最后找到的那个。

一个优秀的犯罪现场调查员先整体观察现场,然后立刻确定哪些是容易消失、被雨水污染、被风吹走的脆弱物品,而把比较明显的证据——比如正在冒烟的枪——留着之后再收集。

莱姆常常说,如果现场被保护了,那么证据是不会消失的。

在博伊德的住宅和街对面的安全屋里,萨克斯收集了指纹,将物证打包,从盥洗室采集液体样本以做dna测试,在地板和家具的表面刮下碎屑,割下一部分地毯作纤维样本,并且将整个现场都拍摄或录像。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会将注意力转移到比较大和更明显的东西上。她安排将氰化物和酸液送去危险物证部在布朗克斯的存放处保管,然后处理了晶体管收音机里的自制炸药。

她察看并登记了枪械、弹药、现金、绳索、工具和其他数十样可能之后会有用的东西。

最后,萨克斯从安全屋门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个白色的小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纸。

她看了一遍,然后笑了起来。她又读了一遍这封信,接着打电话给莱姆,心里念着:老兄,我们都错了。

“那么,”莱姆对同样盯着电脑屏幕的库柏说,“一百元,我赌你找到的是更纯的碳,就像他藏在伊丽莎白街枕头下面那张地图上的碳一样。你要和我打赌吗?有谁要下注吗?”

“太迟了,”那名技师说,分析仪哔的一声响,一张物证元素分析表冒了出来,“反正我也不跟人打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而且,没错,是碳。纯度百分之百。”

碳,可以在木炭、灰烬和很多其他物质中找到。

但它也可能是钻石粉。

他们在博伊德是杀手,他受雇杀死吉纳瓦这个问题上是正确的。但是动机却完全想错了。他们所有的推测,包括早期的民权运动、查尔斯·辛格尔顿卷入的自由人基金会抢劫案、宪法第十四修正案的阴谋……他们完全错了。

吉纳瓦·塞特尔被当成谋杀的目标只是因为她看到了一些她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宗计划好的钻石抢劫案。

阿米莉亚在安全屋找到的那封信中标有城中的各个建筑,其中包括了非洲裔美国人博物馆。那张便条上写着:

一名黑人女孩,五楼这个窗户,二日,十月,约0830。我的厢型车停在珠宝交易所后面的一条巷子里时,她看到了他。看到的事情足以让识破我的计划。杀了她。

图书馆的窗户离缩微胶片阅读机很近,图上圈出了吉纳瓦被攻击的地方。

除了拼写错误之外,这张便条使用的语言也不同寻常。对一名刑事鉴定专家而言,这很好;追踪不寻常的东西比追踪普通的东西要容易得多。莱姆让库柏发了一份复本给帕克·金凯德,他是联邦调查局的前文件鉴定专家,现在自己单干。和莱姆一样,金凯德有时候会被他的旧雇主和其他的执法机构征召,在涉及文件和笔迹的案件中提供咨询。金凯德的电子邮件说会尽快给他们回音。

在看这封信时,阿米莉亚·萨克斯生气地摇着头。她回想起昨天她和普拉斯基在非美博物馆外面遇到的那个带枪的男人——就是那个警卫——曾告诉他们那个交易所内有每天从阿姆斯特丹和耶路撒冷运来的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商品。

“应该提到这一点的。”她说着又摇了摇头。

可谁能够想到汤普森·博伊德被雇来杀吉纳瓦,只是因为她在错误的时间把头伸出了窗外呢?

“但为什么要去偷缩微胶片?”塞利托问。

“当然是为了误导我们。这招还真他妈的厉害。”莱姆叹了口气,“我们在这里绕圈子,想着什么宪法的阴谋。博伊德可能根本不知道吉纳瓦在读什么。”他看着拿着一杯热巧克力坐在那儿的女孩,“有一个人,就是写这张纸条的人,从街上看到了你。他或博伊德找了图书馆管理员之后,打听出了你是谁,以及你什么时候会再去图书馆,于是博伊德就在那里等你。巴里博士被杀,是因为他能够将你和他们联系起来……现在,想想一个星期之前,你早上八点半时看到窗外巷子里有一辆厢型车,还有人。你记得看到了什么吗?”

女孩眯起眼看着地上。“我不知道。我常常往窗外看。你知道,看书看累了,我就起来到处走走。我想不起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萨克斯和吉纳瓦谈了十分钟,试图慢慢唤起她的回忆,形成一个画面。但是对一个女孩的记忆来说,要想起一个星期前无意中看到的中城繁忙街道上的一辆厢型车和某个特定的人,确实太困难了。

莱姆打电话给美国珠宝交易所的主管,说了他们正在查的事情,问他是否知道有谁可能要进行抢劫。那名男人回答说:“妈的,我根本不知道。不过这种事远比你想象中的多。”

“我们在一些证物上找到纯碳,推测是钻石粉。”

“哦,那表示他们可能已经去了卸货区附近。没有人能靠近打磨室,但是,将物品打磨抛光,就会产生尘粉。最后它们都进了吸尘器,或附在我们扔出去的每一样东西上。”

那个男人笑了起来,对有可能发生的抢劫似乎毫不担心。“不过,我告诉你,不管是谁,想打我们的主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有他妈的全市最好的安全系统。每个人都以为它和电视上一样。有人到这里来给女朋友买戒指,问我们那种戴上特制的眼镜才能看到的隐形光束在哪里。好吧,答案是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因为如果你戴上特制的眼镜就能在这些光束中走来走去,那坏蛋们只要去买他妈的一副眼镜就行了,对不对?真的警报系统不是这样的。一只苍蝇在我们的金库里放一个屁都会触发警报。而且,事实是,这个系统严格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我早该想到的,”林肯·莱姆挂了电话,“看这张图!看看我们在第一个安全屋中找到了什么。”他对着在伊丽莎白街安全屋里找到的地图点点头。这张图只画了吉纳瓦受到攻击的博物馆的简单轮廓,但街对面的珠宝交易所则画得非常详细,包括附近的巷道、门户和货区,还有进出交易所,而不是博物馆的路线。

下城的两名警探对博伊德进行了审问,想查出这起事件的幕后主使,也就是他的雇主,但博伊德却像一堵墙一样不开口。

塞利托联络了纽约市警察局窃盗案小组,看有没有关于在珠宝区可疑行动的报告,但是似乎没有相关线索。弗雷德·德尔瑞也在恐怖分子放置炸弹的谣言调查中抽出时间,查阅联邦调查局档案柜里的珠宝窃盗案文件。窃盗不归他们管,因此案例并不多,但是有几件案子——大部分和纽约地区的洗钱有关——正在侦办中,他答应马上把报告带过来。

现在他们转向博伊德的安全屋和住处,希望能找出这宗窃盗案的幕后主谋。他们查看了枪械、化学药品、工具以及其他物品,但没有什么新发现,只找到更多橘色油漆、酸液印迹,以及炸豆泥三明治的碎屑和酸奶污渍,似乎这是博伊德最喜欢吃的东西。他们还从国库追查了钞票上的序列号,但也一无所获,这些钞票上也没有任何指纹。对于雇用博伊德的人来说,要从一个账户里提取这么一大笔现款,有相当大的风险,因为按照防洗钱的规定,任何一笔大额现金交易都需要向上级报告。但是对最近大笔现金提领进行检查后,也没有任何线索。虽然莱姆认为这个歹徒可能会分批提领小额现金,支付博伊德的费用,但他还是觉得这事很奇怪。

不明嫌疑犯似乎是世界上少数几个不使用手机的人之一,或者他也许有,但是那种使用预付卡的匿名使用者,没有账单记录,而且被捕之前已经将其销毁。对珍妮·斯塔克家的电话通信检查发现,除了有五六个打到曼哈顿、皇后区或布鲁克林公用电话的记录外,没有其他任何可疑的通话。而且,这些电话也没有固定的地区。

无论如何,塞利托的英勇行为救回了一些很好的证据:炸药上和晶体管收音机内部爆炸物上的指纹。联邦调查局的联合指纹自动辨识系统和地方指纹资料库找到了一个名字:乔·厄尔·威尔逊。他曾经在俄亥俄州和新泽西州因为各种各样的犯罪坐牢,其中包括纵火、制造炸弹及保险诈骗。但是,库柏报告,他已经脱离了本地当局的监控,最后已知的地址是在布鲁克林,但那是一幢空屋。

“我不要最后的已知地址,我要现在的地址。请联邦调查局也帮忙查寻。”

“好的。”

大家都在埋头寻找主谋和帮凶,这时门铃响了,他们警觉地抬起头来。塞利托去开了门,和他一起进来的是一名十几岁的非洲裔美国少年,穿着中裤和一件纽约尼克队的运动衫,手里拎着一个沉重的购物袋。当他看到林肯·莱姆和房间里的其他一切时,惊讶地眨了眨眼。

“唷,唷,吉纳瓦,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他,皱起眉头。

“我是鲁迪。”他笑着说,“你不记得我了?”

吉纳瓦点点头,“嗯,你是——”

“罗内尔的弟弟。”

女孩对莱姆说:“是我班上的一个女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说的。罗内尔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可能是基莎。我告诉她的。”吉纳瓦对莱姆说。

那个男孩又看了看实验室,然后眼光再回到吉纳瓦身上。“嘿,那些女孩子让我把这些东西给你。你知道,你不在学校,所以她们想你也许需要读些什么。我说,见鬼了,应该给那个女孩一个掌上游戏机,但她们说,不,她喜欢书。所以她们要我拿来给你。”

“真的吗?”

“当然。但不是家庭作业之类的东西,是一些好看的书。”

“谁让你拿的?”

“罗内尔,还有其他几个女孩,我也说不清。快拿去,足有一吨重。”

“太好了,谢谢。”

她接过袋子。

“女孩们让我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的。”

吉纳瓦苦笑了一下,又谢过他,请他问候班上的其他同学。那个男孩走了。吉纳瓦看着袋子里的东西,伸手拿出了一本,是劳拉·英格尔斯·韦尔德的书。吉纳瓦又笑了起来,“真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这本书我看了,大约七年前吧。”她把书放回袋子里,“不管怎么说,她们想得真周到。”

“而且很有用,”托马斯若有所指地说,“我恐怕这里没有什么能让你阅读的。”他看了莱姆一眼,“我一直劝他要听音乐。他现在开始听了,甚至威胁我说他还要自己作曲。不过看小说,还没到那个程度。”

吉纳瓦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然后拿起沉重的袋子向门口走去。此时莱姆说:“托马斯,谢谢你的公开宣传。不管怎么说,吉纳瓦现在可以阅读她心爱的东西了,我相信她宁愿这么做,也不会愿意听你那些评论。至于我的休闲时间?我想不太多,你知道的,我忙着抓杀人凶手。”他的目光又回到了物证表上。

汤普森·博伊德的住所和主要安全屋

·更多炸豆泥、酸奶、橘色油漆物证,同前。

·十万美元的现金新钞(工作费用?)。无法追溯来源。也许分多次小额提取。

·武器(枪械、警棍、绳索)可追溯到之前的犯罪现场。

·酸液和氰化物,可追溯到之前的犯罪现场,无法追踪到制造者。

·没有发现手机。其他的电话记录帮助不大。

·工具可追溯到之前的犯罪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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