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看见他,发现是他开的枪。
至于巴恩斯告诉他的那个小女孩,克里西……他不知道她多大,也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
你所贪恋的各种美食都不见了,一切的荣华富贵都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是现在,他心想,行动、行动、行动。
一个强壮的天使举起一块像磨盘那样大的石头,抛进海里。大巴比伦城也要这样被摔下去,永远不再出现……
他心想,格雷迪,那块“报应之石”已经在我手里——一把瑞士手枪。至于信息的传递者,并不是来自天堂的天使,而是所有思想正确的美国人之中的一位代表。
他迈步上前。
那两名保镖仍在看别的地方。
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张兰德·麦克纳利书店出版的地图和那把手枪。他把武器藏在色彩鲜艳的地图中,小心翼翼地接近那辆高级轿车。格雷迪的保镖此时正站在人行道上,两个人都背对着他。其中一人弯下腰,替车内的检察官打开车门。
二十英尺……
斯文森牧师心中暗暗对格雷迪说,愿上帝垂怜你……
而此时,天使的磨盘突然砸在他身上。
“趴下!趴下!快,快,快!”
六个男女,上百个恶魔,抓住了斯文森牧师的胳膊,将他重重摔在人行道上。“别动,别动,别动,别动!”
一个人抢去了他的枪,另一个人夺走了他的公文包,又一个人压住他的脖子,像用整座城市罪恶的重量将他压在人行道上。他的脸贴在水泥地上,腰部和肩窝顿时一阵剧痛。他的双手被手铐咔嗒一声铐住,身上所有的口袋都被翻了出来。
斯文森牧师被按在地上,看见格雷迪坐驾的后门打开了,出来的是三个警察,全都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背心。
“头低下去,头低下、低下……”
我们天上的主基督啊……
他看见有个男人的双脚向他走近。与周围那些动作凶恶粗鲁、说话令人厌恶的警员相比,这个人显得彬彬有礼。他以浓重的南方口音说:“先生,我们现在要把你翻过来,然后我会宣读你的权利。如果你听得懂的话,请让我知道。”
几个警察把他翻过来,然后从地上拖起。
牧师顿时大吃一惊。
说话的这个男人,正是他刚才认为在华盛顿广场跟踪过他的那个穿深色运动外套的男人。这个人身边还有一位戴眼镜的金发男人,看起来显然是这次跟踪行动的负责人。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而他居然就是刚才来问他音乐会几点开始的那个黑人。
“先生,我是贝尔警探,我现在要宣读你的权利了。你准备好了吗?很好,我们开始吧。”
贝尔检查了斯文森牧师公文包里的东西。
一个h&k手枪的备用弹匣;一本黄色的记事簿,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看起来十分蹩脚的布道词;一本指导手册《如何用五十美元在纽约过一天》。公文包里还有一本破旧的基甸《圣经》,上面印有旅馆名和地址:艾得菲旅馆,纽约州纽约市百老汇路二三二号。
嗯,贝尔恶作剧般地想,看来我们可以再加上一条偷窃《圣经》的罪名。
然而,公文包里的东西却无法直接证明这次谋刺格雷迪的行动与安德鲁·康斯塔布尔有任何关系。失望之余,他把这些证物交给手下人登记处理,然后打电话通知莱姆,说这次“拯救小命”的临时行动已经成功了。
不久前,在莱姆开口请贝尔再等几分钟后,他便继续仔细研究第二份现场报告,而梅尔·库柏也同时针对在格雷迪办公室发现的纤维进行调查。最后,莱姆绞尽脑汁地做出了一些推论。根据办公室的脚印痕迹,可以判断这位入侵者曾在某个地方站立不动了一段时间,而这个位置是在秘书办公桌的右前方。根据办公室物品清单,秘书办公桌上只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日历。而这本日历在本周末只记载了一件事,那便是在社区小学举行的演奏会。
这表示,闯入办公室的疑犯无疑已注意到了这件事。莱姆还大胆推测,这位预谋攻击者,可能会化装成牧师或神职人员。在联邦调查局资料库的协助下,库柏根据那些黑色纤维和染料,追溯至一家明尼苏达州的织布工厂。库柏和莱姆从这家工厂的网站得知,他们擅长制造黑色华达呢布料,提供给专门缝制神职人员服饰的成衣厂。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推导出上述结论,但莱姆也注意到,现场鉴定人员发现的那些白色纤维是聚酯混合浆过的棉花,这是来自一种质地极轻的白色衬衫,有硬领子的神职人员专用衬衣符合这一点。
至于那根唯一的红色绸缎纤维,可能是来自某本书上的绸缎书签。这本书可能很旧,而且是精装的,譬如说《圣经》。多年前,莱姆曾侦办过一桩职业杀手把毒药藏在挖空《圣经》中的案件;当时,现场鉴定人员也曾在那名杀手的办公室中发现类似的红色纤维。
于是,贝尔便要求格雷迪和他的家人留在家中不要外出,改由几名特勤小组的队员开着他的轿车前往音乐会现场。至于其他组员,则部署在学校北边的第五大道、西边的第六大道、东边的大学区路和南边的华盛顿广场公园一带。
果然,率领组员到公园一带部署的贝尔,真的发现了一名神色紧张匆匆赶往学校的牧师。贝尔一开始跟在他后面,但在被发现后,他便马上离开,由另一名特勤队组员接手,一路跟到了学校附近。在学校外,第三名特警队员借故上前问他演奏会开始的时间,以便近距离观察,判断他身上是否藏有武器。不过,这名队员没有任何发现,而那时也还没有理由,不能对他搜身。
但这名疑犯还是处在警方的密切监视之下,而当他从公文包中拿出手枪,朝诱饵移动时,所有人便立刻一哄而上,将他制伏了。
原本他们以为此人是假扮成牧师,但翻出斯文森皮夹中的证件后,他们才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居然是真的牧师——尽管他公文包中记事本上的布道讲稿写得糟透了。贝尔退出h&k手枪中的弹匣,拉动滑膛,取出弹仓里的子弹。“这把枪对教会的人来说太大了点吧?”他说。
“我是牧师。”
“有什么差别?”
“我是正式被授予神职的。”
“很好。不过我想知道,刚才我已经宣读了你的权利,但你也可以选择保持缄默。老实说,先生,如果你承认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坦白招供,事情就会变得简单一些。说吧,是谁派你来刺杀格雷迪先生的?”
“是上帝。”
“嗯,”贝尔说,“好的。但除了上帝外,还有其他人吗?”
“我只说这么多,对你或对其他人都一样。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上帝。”
“那么,好吧,我们现在就回警察局,看看他会不会降下旨意让你保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