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懂那一套,对不对?”他问,脸上露出冷笑,“这是纯粹的魔术,你用语言转移我的注意力,使出典型的言语误导手法。这叫‘策略’,我们的专有名词。你做得很好,刚才说的话都非常自然——直到你提到那个朋友的名字为止。是这个特定的姓名毁了你的魔术,你懂吗?姓名是不自然的,只会让我起疑心。不过,在这之前,你的表现真的很不错。”
敬最著名的魔术师——无法移动者……
他继续说:“但是,我也并不差。”他上前一步,把空空的手掌打开给莱姆看。他手指一挥,从距离莱姆眼睛极近的地方掠过,使他不由得感到一阵瑟缩。他感觉耳边有个东西划过,当“魔法师”的手再次举起时,手指间忽然多出四个双刃剃刀。他握起拳头,那四个刀片便化成了一个,夹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
不、不能……这比疼痛更让莱姆畏惧,他害怕再丧失身上任何一个感官。“魔法师”把刀片移至莱姆的眼前,来回移动着。
接着,他笑了一下,退后两步。他偏过头,看向房里另一边的阴暗处。“现在,尊敬的观众朋友,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魔术表演。这一次,将由这位朋友协助演出。”他这些话是用戏剧性的夸张腔调说出的,听起来十分诡异。
“魔法师”举起一只手,露出那把亮闪闪的剃刀,另一只手则迅速流畅地解开莱姆的睡裤和内裤的裤带。那把剃刀在他手中像飞盘一样不停转动,同时缓缓朝莱姆的鼠蹊部推进。
这位刑事鉴定学家的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他一定会这么想……”“魔法师”对那些想象中的观众说,“他知道这把剃刀正贴在他皮肤上,也许已经割开他的皮肤、他的生殖器,切开了静脉或动脉。而他居然什么也感觉不到!”
莱姆看着自己的裤子,等待鲜血从那里冒出来。
然而,“魔法师”却微笑着说:“不过,那把刀说不定已经不在那里了……也许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也许是这里。”他把手伸进嘴巴,取出一把长条形的刀片,高高举起。接着,他皱了一下眉头。“等等……”他又从嘴里掏出一把刀片,紧接着又是一把。现在,刚才那四把剃刀又回到他手中了,他把刀片像扑克牌一样展成扇形,然后抛向莱姆的身体上方。莱姆张开嘴,不禁畏缩了一下,以为刀片会掉下来刺伤他。但是……什么也没发生。这些刀片全都消失了。
凭着颈部和太阳穴的感觉,莱姆知道此时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前额和太阳穴也渗出了汗水。他瞥了闹钟一眼。觉得这段时间漫长得像已过了好几个小时,但实际上,托马斯才离开了十五分钟而已。
莱姆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杀害那些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并没有全部杀掉他们,”他愤怒地纠正莱姆,“你破坏了我在哈得孙河和骑马者的表演。”
“好吧。那么,你为什么要‘攻击’他们?”
“这并不是为了我自己。”他回答,然后突然咳起来。
“不是为了自己?”莱姆怀疑地说。
“这么说好了,这些人所代表的,并不只是他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代表’?能解释一下吗?”
“魔法师”喃喃地说:“不,我没必要向你解释。”接着,他看了房门一眼,“而且咱们的时间也不够了。”他围着莱姆的病床缓缓绕行,呼吸相当粗重。“你知道观众心里在想些什么吗?有些观众会希望看到魔术师无法及时逃出来,希望看到他淹死,看到他掉到钉床上,看到他被烈焰吞噬。有个魔术名叫‘燃烧的镜子’,这是我的最爱。节目开始时,魔术师会先呆呆地看着一面镜子。他看见镜中有位美丽的女人,深深吸引着他。后来,他终于忍受不了诱惑,便踏进了镜子中。这时,观众会看见场景变换,现在站在镜子外面的是那个美丽的女人。突然,一阵烟雾升起,而她快速变装,转眼就变成了撒旦。”
“于是,这位魔术师就被困在地狱里了。他被铁链锁在地上,四周开始冒出火焰,将他团团围住。他唯一的逃生出口就是那面镜子,而且必须穿过烈焰才能逃生。火墙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被大火吞噬之时,他突然挣脱了铁链,跃进火中,穿过镜子回到另一边的安全之地。恶魔奔向魔术师,飞上空中,然后消失不见。接着,魔术师拿起铁锤将镜子打碎,在舞台上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打一个响指。此时,一道闪光突然出现,而你可能会这么猜,在闪光中,魔术师变成了恶魔……观众们都爱看这一套……但我知道,其实很多人都希望胜利者是烈焰,让表演者死亡。”他停了一下,“当然,这种事总是不断反复上演。”
“你到底是谁?”莱姆喃喃地说,感到完全绝望了。
“我?”“魔法师”凑近他,愤怒地吼道,“我是北方的巫师,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术师;我就是胡迪尼,那个能从燃烧的镜子里逃出来的人。手铐、铁链、密室、脚镣、绳索……任何东西都无法困住我。”他恶狠狠地紧瞪着莱姆,“除了……除了你以外。你很厉害。我真害怕你会成为唯一能困住我的东西。我必须先来阻止你,赶在明天中午以前……”
“为什么?明天中午会发生什么事?”
“魔法师”没回答,只是转身看向阴暗处。“尊敬的观众朋友,现在登场的是我们今天的压轴好戏——‘烧焦的人’。各位请看我们这位表演者,他身上没有铁链、没有手铐、没有绳索,但他却不可能逃走。这个难度简直比世界上第一个脱逃术还高——当年圣彼得被关进监狱,双脚锁上脚镣,外面有重重警卫看守,而他却成功逃脱了。当然,他有一位很重要的伙伴——上帝。不过,我们今晚的表演者完全没有外援,他只能靠他自己了。”
“魔法师”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灰色物体,莱姆还来不及扭开头,“魔法师”的手就突然压了过来。瞬间,莱姆的嘴便被一块水管胶带粘住了。
接着他关掉屋里所有的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他走回莱姆床边,先伸出食指,然后和拇指摩擦了一下。一道三英寸长的火焰顿时从他的食指顶端升起。
“魔法师”来回移动这根手指。“你出汗了,我看见你流汗了。”他把火焰凑近莱姆的脸,“火焰……很迷人吧?在魔术中,它也许是最令人赞叹的东西。火是最佳的误导品,所有人都会看着火光,绝对不会把目光移开。这时我的另一只手可以做任何事,而你绝对不会注意到。比如说……”
“魔法师”的另一只手中突然出现了莱姆那瓶苏格兰威士忌。他先含了一小口酒,然后把火焰举至唇边,双目直视莱姆,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畏惧。不过“魔法师”却笑了,他把头一偏,张嘴朝天花板上喷出一道火焰,同时微微向后一退,看着这道烈酒化成的火焰消失在黑暗的空中。
莱姆瞄向房间角落的墙壁。
“魔法师”又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样会触动火警探测器?我早来一步,已经把电池拆下来了。”他又朝天花板喷了一次火焰,才把瓶子放下。
忽然,一块白色的手帕出现了。他把手帕盖在莱姆的鼻子上。这块手帕浸过了汽油,辛辣的油气顿时让莱姆的眼睛和鼻子感到一阵刺痛。“魔法师”把手帕卷成一条短绳,又扯开莱姆的睡衣领口,把手帕像围巾一样裹住他的脖子。
他走到门口,无声地拉开门闩,推开门,向外张望。
在汽油味中,莱姆还嗅出了另一股味道。这是什么气味?一种浓浓的、烟熏般的味道……啊,是威士忌。“魔法师”一定没把塞子塞回瓶口。
但很快,这股气味便盖过了汽油味。这股气味太重了,房间里立刻充满了酒味。莱姆当即明白这个人做了什么好事。他把酒从床边一路倒到门口,把烈酒当成了导火引线。“魔法师”手指一弹,一道白色的火球从他的手掌飞出,落入淌在地上的纯麦芽威士忌上。
烈酒被引燃了,蓝色的火焰在地板上快速前进。火焰很快引燃一堆杂志、引燃床边的一个纸盒以及一把藤椅。
用不了多久,火焰便会爬上床单,吞噬他毫无知觉的身体;然后吞噬他有知觉的脸和脑袋——这才是真正恐怖的时刻。他转头看向“魔法师”,但他已经离开了,房门已被关上。烟雾开始刺激莱姆的眼睛,又灌入他的鼻子。火焰渐渐爬近,引燃了纸盒、书籍和海报,熔化了cd。
不到一分钟,蓝色和黄色的火焰就已蔓延到林肯·莱姆床边的地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