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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2 / 2)

“再近一点。”

她移动了一下。

“就是那里。”

她站在那儿,摆出疑犯当时的姿势,如此确实勾起了莱姆的一些回忆。“我想起一点了……他提到那些被害人,说他杀害他们并不是为了他自己。”

“不是为了他自己。”

“他杀他们是……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杀他们是因为他们‘代表’的东西。”

萨克斯点点头,用笔记下重点,作为录音之外的辅助。“代表?”她困惑地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被害人一个是音乐家,一个是律师,一个是化妆师,他们的年龄、性别、职业和住所都不同,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任何关系。他们会代表什么?上层中产阶级生活,城市居民,高等教育……也许其中有线索存在——他们被挑中也许有合理的原因。但是,谁知道呢?”

萨克斯皱起眉头说:“你说得不对。”

“什么?”

她缓缓地说:“你刚才对于记忆的描述并不正确。”

“我当然不可能把他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记下来,那时我身边又没有速记员。”

“我不是这个意思。”萨克斯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你把他说的话‘个性化’了。你用的是‘你的’语言,而不是他的。‘都市居民’、‘合理’……我要知道的是当时他使用的语言。”

“我不记得他怎么说的,萨克斯。他说他攻击那些被害人并非为了他自己。仅此而已。”

她摇摇头。“不对,我敢说他绝不会这么说。”

“什么意思?”

“杀人者‘绝对不会’用‘被害人’称呼那些被他杀掉的人,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不会将他们人性化。至少,对‘魔法师’这样的疑犯来说,他绝不会这么做。”

“萨克斯,这是警校心理学教的屁话。”

“不,现实就是如此,莱姆。我们会认为他们是被害人,但疑犯只会认为他们应该因为某个理由而必须死。你再想想,他一定没说‘被害人’,对不对?”

“这有什么差别?”

“因为他说过他们是某种代表,而我们必须找出那是什么。他到底怎么称呼那些人?”

“我不记得了。”

“好吧,我知道他没说‘被害人’。那么,他有没有提过别的称呼?例如斯维特兰娜、托尼……他怎么称呼谢丽尔·马斯顿?叫她金发女郎?律师?还是说那个大胸的女人?我敢说他一定不会使用‘都市居民’这个字眼。”

莱姆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然而,他还是摇摇头。“我不……”

突然,一个字眼跃进了他的脑海。“骑马者。”

“什么?”

“你说对了,他不是用‘被害人’一词。他用‘骑马者’来称呼她。”

“太好了!”她说。

莱姆顿时得意极了。

“那么其他人呢?”

“没了,他只提到一个人而已。”莱姆对这点非常肯定。

塞利托说:“所以他把被害人视为做某项特殊活动的人——不管那是不是他们的工作。”

“没错,”莱姆同意,“玩音乐的人、替人化妆的人、骑马的人。”

“可是,我们该怎么利用这个线索呢?”塞利托问。

萨克斯在刑案现场也经常提出相同的问题,于是她马上搬出莱姆每次的回答:“目前还不知道,警官,不过我们对他的了解又更进一步了。”说完,她又浏览了一下自己的笔记,“好了,现在我们知道他会玩剃刀,提到燃烧的镜子的表演;他会对他尊敬的观众朋友说话,他对火相当着迷;他挑选化妆师、音乐家和骑马者加以杀害,因为他们都代表了某样东西——不管那是什么。除了这些,你还能想到什么事吗?”

莱姆再次闭上眼睛,努力思索。

但他只是不断看到剃刀、火焰,闻到浓烟的味道。

“没了。”他说,睁开眼睛看着她,“大概就是这些了。”

“那好。你做得很好,莱姆。”

然而,他却听出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很熟悉这种口气,因为这正是他经常用的说话方式。

这表示,其实她还不打算结束。

她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缓缓地说:“你知道吗,你总是引用洛卡德的话。”

莱姆点点头。洛卡德是法国最早的警探和刑事鉴定家,他发现一条与刑案现场有关的原则,后人便以他的名字称呼。这条原则是:凡是刑案现场,在疑犯和被害人或现场本身之间,必然出现微量证物交换的现象。

“那好,我认为和证物一样,现场也会发生‘心理上’的交换现象。”

莱姆大笑起来,觉得这个想法疯狂透了。洛卡德是科学家,他绝对不愿看到有人把他创造的原则应用在狡猾难以捉摸的人心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继续说下去:“你的嘴并不是一开始就被贴上胶带的,对吧?”

“没错,是到最后才被贴上。”

“所以,这表示你和他有段沟通的经历。你参与了交换过程。”

“我?”

“不是吗?难道你没对他说任何话?”

“我当然说了。但这又如何?重要的是他说过的话。”

“我认为,他一定会说一些事来回应你。”

莱姆仔细盯着萨克斯。她的脸颊上沾有一块新月形的煤灰污痕,微翘的上唇上方已淌出了汗珠。她坐得离他很近,虽然语气一直保持平静,但从她的坐姿上,他能感觉到她因全神贯注而呈现出的紧张情绪。当然,她自己并未察觉,但莱姆知道,此时她所感觉的,似乎正是过去他在数英里之外引导她勘查刑案现场时的那种心情。

“莱姆,你回想一下,”她说,“想想当你和疑犯独处的时候——并不一定单指‘魔法师’,任何疑犯都可以,你会对他们说什么?你想从他们身上知道什么?”

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充满嘲讽和无奈。然而,萨克斯提出的问题的确引出了他的一些回忆。“我想起来了!”他说,“我问他是谁?”

“好问题。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是巫师……不,不只是巫师,而是某个特别的名词。”莱姆眯起眼睛,努力让自己回到那个恐怖的场景,“他好像说他是什么巫师……好像是邪恶的西方巫师。”他皱着眉想了一下,又说:“有了,他说他是北方的巫师。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这个名词有任何意义吗?”萨克斯问卡拉。

“没有。”

“他说他可以从任何地方逃脱。唯一的例外是,他担心没办法逃过我们这一关……呃,他指的人是我。他害怕我们会阻止他,所以才会来这里。他说必须在明天中午以前先阻止我,那应该是他再度杀人的时间。不对,等等。这是我个人的解释。他并没说什么时候会再去犯案。”

“不过你解释得很有道理,”塞利托说,“他刚开始每四小时杀一人,然后间隔两小时。从今天中午过后就没有新的被害人了,如果伯克不算的话。他现在正在休养憩息,打算明天再次作案。”

“我就是这么想的,朗。”

“北方的巫师,”萨克斯说,低头看着手中的记事簿,“我……”

莱姆又叹了口气。“萨克斯,我觉得真的够了。我完全被掏空了。”

萨克斯关掉录音机,俯身靠近莱姆,用纸巾拭去他额上的汗水。“我知道。但我刚才要说的是,我想喝一杯酒。你觉得这句话如何?”

“要喝酒的话,一定要请你或卡拉来倒酒,”莱姆对她说,“千万别让那家伙碰。”他小心眼儿地朝托马斯扭了个头。

“你想来点什么吗?”托马斯问卡拉。

莱姆说:“我敢说,她想喝爱尔兰‘咖啡’……为什么星巴克不卖这种东西呢?”

卡拉婉拒了莱姆的威士忌,只要一杯麦斯威尔或佛吉斯的速溶咖啡。

塞利托则问有没有东西可吃,因为他本来要吃的三明治和卡拉的咖啡一样,都没能平安回到莱姆的这幢房子。

在看护托马斯离开客房到厨房去之后,萨克斯把刚做好的笔记递给卡拉,请她把她认为和“魔法师”描述有关的资料都记在写字板上。卡拉立即起身,带着笔记本走进莱姆的客厅实验室。

“你刚才做得很好,”塞利托对萨克斯说,“询问得棒极了,我没见过哪位调查警司能做得比你好。”

萨克斯点头表示心领了,脸上不带任何笑容。但莱姆看得出来,其实她听到赞扬还是很开心的。

几分钟后,梅尔·库柏走进客房——他的脸也是脏兮兮的——举起一个塑料袋说:“那辆马自达车上的证物全在这里。”这个袋子里装着一大张纸,看起来像是对折起来的《纽约时报》。一看就知道这个现场不是萨克斯处理的:任何纸类证物若是浸湿了的话,就应该装在纸袋或纤维网格容器里,而不能用塑料袋。塑料袋会促使霉菌生长,加快证物被毁的速度。

“他们就只找到这个?”莱姆问。

“到目前为止是。他们还没办法把车吊起来,太危险了。”

莱姆再问:“看得见报纸的日期吗?”

库柏检查了一下这张湿漉漉的纸,“是两天前的。”

“那么这张报纸是‘魔法师’的,”莱姆指出,“这辆车是在这个日期之前被偷的。为什么有人只留下一张而不是整份报纸呢?”这个问题,正如莱姆提过的许多问题一样,完全是出于修辞的目的,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因为这张报纸上必定有一篇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文章。因此这篇文章对我们也很重要。当然,说不定他和那些糟老头一样,对报上的女性内衣广告有特殊嗜好。但就算真是这样,也是有帮助的线索。你能看出上面有些什么内容吗?”

“不行,现在还不能打开,太湿了。”

“好吧,那就送到文件实验室去。如果他们也没办法打开,至少可以用红外线扫描报上的标题。”

库柏安排一位警员把这个证物送到纽约市警察局位于皇后区的犯罪实验室,又打电话告知留守在那里的文件分析组长,要他用最快的速度检验。做完这些以后,他马上回到实验室,把这张报纸换装到另一个较适合运送的袋子里。

托马斯端着饮料回来了,此外还准备了一盘三明治。塞利托立即朝这盘食物发起猛攻。

几分钟后,卡拉也回来了,十分感激地从托马斯手中接过咖啡。她一边把糖加进杯里,一边对萨克斯说:“刚才我在把那些线索写在写字板上的时候,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所以我就拨了一通电话。我想,我已经知道那个人的真名了。”

“谁的真名?”莱姆边啜饮他那杯苏格兰佳酿边问。

“当然是‘魔法师’的。”

整间客房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卡拉用汤匙搅拌咖啡发出的轻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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