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没有时间限制,你说的?”
“没有,但在二十五或更少的步数之内,棋局必须被将死或以和局告终——在这种情况下,黑棋赢,不然……”
“我们都输了。”
“我们都输了。好了,”她闭上眼睛“我看到棋盘了,你呢?”
莱姆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看那雀斑、那细细的眉毛还有那淡淡的微笑。
她睁开眼睛。他赶紧移开眼神,闭上眼睛,将脑袋往后靠在靠枕上。棋盘完完全全在脑子里装好了,就跟一个春日下午的中央公园一样清清楚楚,跟今天的中央公园一样清清楚楚。他想了一会儿。“兵e2走到e4。”
阿切尔说:“黑棋兵e7走到e5。”
莱姆想象着:
他回击道:“白棋国王的骑士走到f3。”
阿切尔说:“黑棋王后的骑士走到c6。你看清楚了吗?”
“是的。”
嗯,她确实攻击性强。莱姆很高兴。没有犹豫不决,没有嗯嗯啊啊。他说:“白棋国王的教士走到c4。”
阿切尔爽利地说:“黑棋王后的骑士走到d4。”
现在她的骑士停驻于莱姆的教士和兵之间。
他们总共下了多少步?他心想。
“六步。”阿切尔说,浑然不知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说:“白棋国王的骑士吃掉e5的黑棋兵。”
“啊,对,对。”然后阿切尔说,“黑棋王后走到g5。”她把她威力最大的棋子置于战场的中间地带,特别容易受到攻击。莱姆忍不住想睁开眼看看她的表情,但还是决定集中注意力。
莱姆发现了一个机会。“白棋国王的骑士吃掉f7的黑棋兵。”如此就准备好吃掉她的城堡了,又不会受到她的国王的威胁,因为这枚棋子有教士的保护。
“黑棋王后吃掉g2的白棋兵。”
莱姆眉头紧锁。他必须要放弃他在棋盘右上角布置的战术了。她的棋步气势逼人,攻入他的领地——他的大部分棋子还没加入战斗呢。
他说:“白棋国王的城堡走到f1。”
阿切尔语气欢快地说:“黑棋王后吃掉e4的白棋兵。将军。”
莱姆仍然闭着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是怎么回事。他轻声笑起来,只好说:“白棋国王的教士走到e2应将。”
毫不意外,阿切尔说:“黑棋王后的骑士走到f3。将死。”
莱姆审视着装在脑子里的棋盘。“我想是十四步。”
“对。”阿切尔确认道。
“创纪录了?”
“哦,没有,我赢过九步的。我前夫赢过八步。”
“这个游戏,很精妙。”表面上,林肯·莱姆是个富有风度的输家,但他心里觉得不舒服,决意再也不当输家。“一会儿再玩一次?”
等他练过以后。
“行啊。”
“但现在——酒吧营业了!汤姆!”
她大笑起来。“你教我刑事鉴定,你教我怎样当一个有效率的残疾人,但我觉得你也在教我一些坏习惯。我不要了。”
“你不开车,”莱姆说,“嗯,不完全是。”他朝暴风剑轮椅车点点头,这车可以以每小时七英里的快捷速度,载着她驰行于人行道上。
“总之我最好保持脑子清醒,我今晚要去看儿子。”
汤姆倒了些莱姆的格兰杰威士忌,望向阿切尔,她摇摇头。门铃响了,是阿切尔的哥哥,他在汤姆的陪同下走进客厅,高高兴兴地跟他们打招呼。他看上去是个好好先生,“伙伴”是个适合他的词。莱姆可不想跟他待太久,但他好像是他妹妹面对残疾生活所需要的后盾。
她驱动轮椅驶向拱形门廊。“我明天早点回来。”她说,和萨克斯的告别话相呼应。
他点点头。
她驶出了门外,她的哥哥跟在后面。
门关上了。忽然之间,莱姆意识到了屋内巨大的安静。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心里涌现出“空虚”一词。
汤姆回到厨房里了。金属相碰的声音、木头和陶瓷相碰的声音、锅中注水的声音,从那边传进客厅。但是没有人声。莱姆不喜欢这种形式的孤独,这对他来说颇不寻常。
莱姆抿了一口威士忌,闻到了大蒜、肉和苦艾酒的香味,是加热后的气味。
还有别的东西。一种芳香的气味,富有魅力,舒缓安适。啊,萨克斯的香水。
但他随即想起,她不用香水的——在可能发生交火的时候,为什么要给罪犯提供有关你的位置的指引?不,不用说了,这香味肯定是朱丽叶·阿切尔的气味。
“晚餐好了。”汤姆说。
“来了。”莱姆说着出了客厅,指示触控板在他离开的时候把灯关掉。他想知道连栋住宅里的声控照明系统是否碰巧内置有datawise5000控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