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努力理解这话的意思。然后他说:“嗯,对,佩罗内,他就是那个人,知道有关唐尼的信息。他打算做些调查,找到他需要的东西,证明我不在劫持现场附近——”
“尼克,我们逮住了拉尔夫·塞维尔,佩罗内的打手。你们俩派去杀弗雷迪·卡拉瑟斯的人。”
他嘴巴微张,眼睛扫视整个公寓。她想到了弗农·格林菲斯的鱼缸里的小鱼。
她又说:“我们有两个人跟踪塞维尔到了商城,你让弗雷迪在那里等你。在车库,他朝弗雷迪靠近,他们就把他抓了。他把你们俩都出卖了。”
“但是——”
“塞维尔告诉佩罗内他干掉了弗雷迪。这是在演戏。佩罗内不知道我们逮住了塞维尔,弗雷迪暂时处在保护性拘留之中。”
尼克仍是一脸不屈不挠的表情。“撒谎,那狗娘养的在撒谎。塞维尔,他是个笨蛋。”
“够了,”萨克斯轻声说,“够了。”
听到这话,尼克立刻变了。他变成了一匹狼。“你怎么会派一个小组去佩罗内的地方?胡说八道。妈的,你在唬人。”
她看着他暴怒的样子,眨眨眼。他的话如同刀子扎过来。“我们知道你很聪明,会在车库换车或把我们引开。那晚我不是在这里过夜吗?你睡着后,我在你的手机上装了跟踪软件。我们跟踪你到了佩罗内的地方。我没法拿到搜查令,我们没法听到你和佩罗内的谈话。但塞维尔告诉我们,那时你的确在格瓦纳斯河附近劫持了阿尔冈昆公司的卡车,并且的确用手枪柄殴打了司机。唐尼跟这事毫无关系。你要案卷的原因是:最后无论是谁得到了被劫持的药品,你要从他手上拿到你的钱。”
沮丧之中,肩膀一塌,他又变回可怜的样子。“要是回去,我就没命了,阿米莉亚。要么自杀,要么被别人杀。”他的声音哑掉了。
她审视着他,从头到膝。“尼克,我不想让你回去。”
他如释重负,就像受伤的孩子被母亲搂在怀里。
“谢谢。你一定要理解。几年前发生的事。我不想干的,劫持的事。你知道,我妈生病了,唐尼又有问题。所有的货物都有保险。那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萨克斯的手机嗡嗡响了。她看一眼屏幕,回了一条信息。一会儿后,前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深色皮肤的人。他身穿棕色西装、黄色衬衣,系着艳丽的深红色领带。颜色或许不协调,但衣服很合身。
“哎,瞧瞧这里,瞧瞧这个。逮到你了,不是吗?”他伸出长手指,摸摸黑白夹杂的短发。
尼克面露苦色。“该死的。”
联邦调查局的高级特工弗雷德·德尔瑞,因为好几件事而出名。其一,爱好哲学,他在这个学科的学术界小有名气;其二,古怪的时尚选择。然后就是,他那与众不同的用词,有“德尔雷式谈吐”之称。
“行了,尼克先生,想想你刚从监狱出来,你一直在做一些顽皮的坏事呢。”
尼克闭口不语。
德尔雷把一把椅子转过来,面对椅背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他,目光甚至比萨克斯的还要锐利。
“阿——米莉亚?”
“弗雷德?”
“我可以开始了吗?”
“按你的需要来吧。”
德尔雷把手指拢成圆锥状。“感谢伟大的纽约州,萨克斯警探利用她所被赋予的权力,在此会因为一大堆事逮捕你。至少,我想到了很多,我敢打赌她也是。嘘,嘘,你的嘴巴不要那样子,不要说话。我在说。她要逮捕你,然后经由她的头儿和我的头儿,以及一路往上的头儿们的许可,你要为我效力,你就喊我联邦政府的雄鹰吧。”
“你在——”
“嘘,嘘,你没听明白这部分吗?你要给我当ci,秘密线人。哦,你会是一个多么好的间谍啊,当过警察,做过囚犯。计划是,你替我们卖力。大概为期五年,做你该做的事,就是我让你做的事,而且全都很快活。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先被软禁,不久就成为自由身,给沃尔玛当迎宾员。如果他们肯雇用犯过重罪的人的话。这事得查一下。”
德尔雷以前做过卧底特工,现在是东北部最重要的线人掌管者。
“你想要佩罗内。”尼克点点头。
“啊哈,那小子的吊带裤保镖,塞维尔,已经把他烤得又香又脆。他只是个开始,一道开胃菜,开胃菜。我们还要向前向上走,全世界都在等着瞧呢。现在,我想听到,我只想听到:是,长官,我愿意。我不愿意,我就会紧紧捏住你生活的某些部分,而你又不想有手指印抠进去。在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一致意见了?”
一声叹息,一个点头。
“真开心。但是……”德尔雷说,他那深色的脸庞愤怒地歪扭起来,“听不见你说话,更重要的是,麦克风听不见。我们从中得到的,可比《单身汉》和《幸存者》的组合套装还要多。”
“我干。我同意。”
萨克斯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另一名警探,那人坐在外面的便衣警车里。“需要送到中央看守所。”她看着尼克,宣读他的权利。“要律师吗?”
“不要。”
“好决定。”
警探来到门口,是个结实的拉美裔女人,萨克斯认识她好些年了。这女人叫丽塔·桑切斯,朝萨克斯点点头。
“丽塔,带他去城里。我马上过去处理文书工作。还要给检察官打个电话。”
女人冷冷地看着尼克。她知道他们的关系。“好的,阿米莉亚,交给我来办。”她那语气的意思是:天哪,亲爱的,真是难过。
“阿米莉亚!”尼克在门口停住,桑切斯和那个穿制服的警察慢下脚步,“对……对不起。”
什么是极致的恶?
她越过他望向警探,点点头。尼克被带离了公寓。
“这是什么?”弗雷德·德尔瑞问,朝尼克之前拿着的健身包点点头。
萨克斯拉开包的拉链,拿出一幅画。啊,她深吸一口气。这幅画跟她多年前喜欢的一幅画很像,一幅她特别想要却买不起的画。她记起那个冰冷的星期天,在布鲁姆和西百老汇吃过早午餐后,他们在苏豪区的画廊看见了那幅画。她记起那天晚上回到公寓,雪花敲打着窗户,暖气片咔嗒咔嗒响,她躺在尼克身边想着那幅画。很遗憾,她没能买到画,但作为一名警察,她要比工作赚钱多、可能会当场甩出信用卡把画买走的人快乐很多很多。
“我不知道,”她说着把画放回了包里,“不清楚。”
然后,她转过脸,擦掉右眼角的一小滴泪水,坐下来把剩余的报告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