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瞟了一眼门口。“他是最好的。这话只限于我们知道。”
阿切尔不好意思地笑笑。“弄得好像他不知道似的。”她继续说,“我决定再也不谈恋爱,永远不考虑这事。给自己找个新职业,一个有成就感、有挑战性的职业。尽我所能把儿子养大。交些能和四肢残疾者来往的朋友。虽然不是我计划好或想要的生活,但是是一种体面的生活。后来——你难道不喜欢命运的安排?——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这大概是三个月前的事,就在神经科医生刚刚确认残疾状况可能会跟他们想的一样严重之后。布拉德,他叫这个名字。我们是在我儿子的生日派对上相遇的。他是个单身父亲,医学博士。我们俩真的很合得来。我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了肿瘤、手术的事。他是心脏领域的,但大致知道这种疾病。他好像不在意这事,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
萨克斯说:“但你跟他分手了。”
“分手了,是的。一年后我就有可能变成一个冷冰冰的残疾人。他慢跑、航行。咳,这种组合你在match或eharmony网站的同一栏里真是找不到,对吧?我提分手的时候,布拉德非常伤心。但我知道这样最好,对我们两个都是。”她一阵大笑,“你们能看出来这事会怎样发展吗?”
莱姆完全不知道,但他注意到萨克斯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阿切尔继续说:“然后我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就开始想我或许犯了个错误。昨晚我给他回电话了,我们这个周末要约会。谁知道呢?也许六个月后我们就会订婚,就像你们俩一样。你们定好日子了吗?”
萨克斯摇摇头。“还没有。快了。”
阿切尔微微一笑。“他求婚浪漫吗?”
“现在我很难单膝跪下,是吧?”莱姆咕哝道。
萨克斯说:“我觉得浪漫,‘好像没有客观或实际的理由不结婚,这问题你怎么看?’”
阿切尔大笑起来。
莱姆皱起眉头。“这没什么可笑的。我对形势做出准确的评估,再加提出请求,以获取可能有助于达成结论的进一步信息。对我来说,这很有道理。”
阿切尔盯着萨克斯的左手。“我看到你的戒指了。很美。”
萨克斯抬起无名指,展示那枚两克拉的蓝色宝石。“林肯挑的,产自澳大利亚。”
“蓝宝石?”
“不是,是钻石。”
“不是特别有价值,”莱姆用分析的语气说道,“但罕见,2b型的。这颜色吸引了我。呈蓝色,是因为分散在基质中的硼。顺便一提,也是半导体。这是唯一具有这种特性的钻石。”
“你们要度蜜月吗?”
莱姆说:“我在考虑拿索。上次在拿索,我差点中枪、差点淹死。两件事都发生在五分钟之内。我想再去,过一段安宁一些的时光。我也想去看看一个朋友,他妻子做的炸海螺丸子太好吃了。”
“我等着婚礼请柬。”
萨克斯脑袋一偏。“婚礼还需要一些人手帮忙。”
“尽管开口,我帮你。”
门铃响了。莱姆看一眼监控屏幕,阿切尔的哥哥来接她了。汤姆把兰迪让进屋。他朝莱姆和萨克斯点点头打招呼,赶紧奔向妹妹。“你还好吗,朱尔?你的脸!”
“没事,没事,不要紧。一点点瘀伤。”
阿切尔转动轮椅对着莱姆:“我又要做出格的事了。”
他眉毛一耸。
她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向莱姆,伸出胳膊抱住他,抱得紧紧的。至少,他是这么推测的,因为他无法感受到压力。她给了萨克斯一个类似的拥抱,然后坐回暴风剑轮椅,驶了出去,她的哥哥跟在后面。
“明天早点来。”莱姆喊道。
她举起左手,竖起大拇指,他笑了起来。
当他们都走了,莱姆说:“我跟你妈妈聊过了,她的精神状态很好。什么时候做手术?”
“明天下午。”
他仔细看她疲倦的脸,她正凝望着窗外。“另外那个情况呢?”他指的是尼克。那天晚上她把他的再次露面向莱姆和盘托出——还有她对他的怀疑。她讲了在尼克家过夜、在他的手机上安装追踪程序的事。
这是开场白,萨克斯?继续说……
有那么一会儿,没有反应。她一动不动,眺望着中央公园。
“结果就像我担心的那样。实际上,更糟糕。他试图指使别人杀人。”
莱姆做了个鬼脸,摇摇头。“真是难过。”
“弗雷德会用他一段时间。我们会抓住另外六个人,有组织犯罪链条上的重要角色。然后放他走。”
“有件事你一直没告诉我,萨克斯。”
她朝他转过去,身下的藤椅发出那独特的吱吱声。她脑袋一偏,把头发往后一捋。莱姆喜欢她披着头发,而不是扎发髻。
“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怀疑尼克?他告诉你的每件事,他怎么做的……听起来都可信。至少,在我听来是这样。”
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是直觉。我知道你有多讨厌这个词,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具体说不上来,他有些不对劲。是我妈妈让事情明朗化的。尼克说他为他的弟弟顶罪,但她说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就绝不会那样做。尼克是一名受过嘉奖的警察,在市区各处都有名气。他的弟弟被抓,他本可以和地方检察官在判刑的问题上一起合作,帮唐尼在狱中参加戒毒计划。他再组织一次行动逮住德尔加多——顺便一提,那一切都是谎言。他不会替人顶罪的。”她微微一笑,丰满的嘴唇没涂口红,笑成一弯浅浅的新月。“一丁点证据都没有,只有直觉。”
“不,”莱姆说,“不是直觉,是内心。有时那比证据更好。”
她眨眨眼。
“但你就当没听见我说这话,萨克斯。你可从没听我说过这话。”
“我最好去找我妈妈,”她用力亲他的嘴,“那个女人得快点好起来。我想念睡在这里的感觉。”
“我也想念,萨克斯。我真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