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明明在机场安保录像里看见你了……你受雇去墨西哥暗杀鲁道夫·卢纳。”
“不完全正确。他的同事阿尔特洛·迪亚兹被瓦亚塔港的贩毒集团收买了。卢纳倒是墨西哥难得一见的好警察。迪亚兹确实曾想雇我杀掉他,可我有别的事要忙。我收了钱,答应替他假装是我策划了暗杀行动,好洗脱他的嫌疑。这恰好也符合我的目的。我需要所有人——尤其是你——相信我不在纽约。”
“可是在机场……”莱姆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疑惑的呢喃,“你确实在那架飞机上。安保录像里,我们看见你上了卡车,躲在帆布下面,而且从机场去墨西哥的路上也有人认出了你。一个小时前还有人见到你躲进了古斯塔沃马德罗镇。还有你的指纹和……”犯罪学家没有说下去,转而摇了摇头,面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老天哪,你压根儿就没出过机场。”
“你说得没错。”
“你故意在摄像头前接过包裹、躲进卡车,等着它驶出监控范围,然后再将包裹交给其他人,溜上前往东海岸的飞机。迪亚兹的手下故意不断报告你在墨西哥的踪迹,好制造你确实已经进入墨西哥的假象。迪亚兹的手下有多少人知情?”
“大约二十四个。”
“也根本没有所谓逃入古斯塔沃马德罗镇的车子?”
“是的。”对于罗根来说,“怜悯”这种情绪从来都是无效且无意义的。然而他却发现,尽管自己内心并无波动,此刻的林肯·莱姆脸上却出现了某种令人怜悯的神色。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也比上次见面萎缩了不少,几乎可以用“脆弱”来形容。或许他生了什么病吧。这样也好,罗根心想,这样电流通过他的身体时就能更快夺走性命。他并不希望莱姆痛苦地死去。
仿佛是要安慰莱姆一样,他补充道:“你推测出了对卢纳的袭击,阻止了迪亚兹的暗杀计划。我没想到你能那么快发现,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并不意外。”
“可我却没能阻止你。”
罗根漫长的职业杀手生涯中杀人如麻。其中的大多数人在发现自己即将被杀之前反而会平静下来,因为他们明白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可能从他手中逃脱。可莱姆却比他们更进一步,这位犯罪学家此刻的面容看起来竟是解脱而安详的。或许罗根在莱姆脸上看到的是绝症病人的释然,又或者这种身体状况早已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那么,毫无痛苦的死亡也许反倒是一种救赎。
“盖尔特的尸体呢?”
“在‘大熔炉’里——阿冈昆电力公司的焚烧炉。早烧成灰了。”罗根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别墅前后依旧没人。他取出一段本宁顿中等电压电缆,把其中一头连在附近一个二百二十伏插座的火线上。为了这次计划,他曾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认真学习有关电力的知识。如今于他而言,操作电缆早已和拿着细小的工具和弹簧摆弄精巧的钟表一样得心应手。
罗根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远程遥控器,只要他按下开关,别墅里的电力便能恢复,并将足够的电量送进这个犯罪学家的身体,让他顷刻毙命。
正当他将一部分电缆缠在莱姆手臂上时,后者忽然说:“可你若是在发电机里安了窃听器,就应该知道我们都说了些什么。我们已经知道雷蒙德·盖尔特并非真凶,而是被人设计的,也知道安德莉亚·杰森想杀掉山姆·维特和拉瑞·费什贝恩。不管设下陷阱的是她弟弟还是你,她都会被抓住然后……”
罗根听着,只扫了莱姆一眼,一言不发,后者的脸上却浮现出理解和完全释然的表情:“可那并不是真相,对不对?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对,林肯。根本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