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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 2)

“我们想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些有关它的东西。”

卡拉曾向莱姆和萨克斯解释过,魔术世界分为两个阵营:不声称自己具有超自然技能的娱乐节目表演者,和那些声称自己拥有神秘力量的人。卡拉对于后者毫无兴趣——她只是一名表演者——但她曾经在魔术用品店打工以支付房租和伙食费,因此她知道一些有关占卜师的事情。

她说:“好的。塔罗牌是一种古老的占卜工具,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古埃及时期。一副塔罗牌有五十二张小阿卡那牌和二十一张大阿卡那牌。它们大致代表一段生命之旅。‘倒吊人’是大阿卡那牌中的第十二张。”她摇摇头,“但是似乎不太合理。”

“有什么不合理?”塞利托一面问,一面轻轻揉搓着他的皮肤。

“它根本不是一张凶牌,看这张图片。”

“就这种倒吊着的情况而言,”萨克斯说,“他看起来确实相当平和。”

“这个形象来自奥丁。他头朝下倒吊了九天,以寻求内在真理。如果你在占卜中抽到这张牌,表示你将展开一次启迪心灵的探索之旅。”她用头示意一台电脑,“可以吗?”

库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在谷歌输入一个词,几秒钟后找到了一个网站。“怎么把它打印出来?”

萨克斯过去帮她,过了一会儿,一张纸从激光打印机中出来了。库柏将它贴在写字台上。“这就是它的含义。”她说。

倒吊人并不表示某人在受惩罚。它在占卜中出现时表示一段心灵探索的旅程,它将引向一个决定、一次转机或方向的改变。这张牌常常预示一种向经验屈服、结束一场挣扎和接受现实。当占卜中出现这张牌时,你必须倾听你的自我,即使这个信息似乎违背了你的逻辑。

卡拉说:“这张牌与暴力和死亡无关,它代表心灵上的悬而未决与等待。”她摇着头,说,“这不是那种凶手会留下来的东西——如果他有一点塔罗牌的知识。如果他要表示一个毁灭性的意义,就应该留下塔或者小阿卡那牌宝剑图中的一张。这些才是凶兆。”

“所以他选这张是因为它的图案看起来很吓人。”莱姆总结道。而且因为他计划用绳子勒死——或“绞杀”——吉纳瓦。

“我是这么猜的。”

“这些很有帮助。”莱姆说。

萨克斯也谢了她。

“我要走了,得回去排练。”卡拉握着吉纳瓦的手说,“但愿一切顺利。”

“谢谢。”

卡拉走到门口。她停下来看着吉纳瓦:“你喜欢戏法和魔术表演吗?”

“我没看过多少,”女孩说道,“学校还挺忙的。”

“嗯,三个星期后我有一场表演,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所有的信息都在入场券上。”

“在——?”

“入场券。”

“我没有入场券。”

“你有的,”卡拉说,“就在你的皮包里。哦,旁边还有花吗?把它当作幸运符吧。”

她离开了,他们听到关门的声音。

“她到底在说什么?”吉纳瓦问道,低头看着自己的皮包,是合上的。

萨克斯笑着说:“打开来看看。”

她拉开皮包上的拉链,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里面有一张有卡拉演出的一场的入场券,旁边是一朵压扁的紫罗兰。“她是怎么做到的?”吉纳瓦低声地问。

“我们从来都没看到过,”莱姆说,“我们只知道,她的确很厉害。”

“是啊,我同意。”女学生手里拿着干枯的紫色花朵说道。

刑事鉴定专家的双眼又看向库柏贴在证物板上的塔罗牌,旁边贴的就是它代表的含义。“所以,它就像某种凶手会在神秘攻击后留在现场的那种东西。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那是什么,他只是用它来制造效果。因此……”但是当他再注视着物证表上的其他证据时,声音却越来越低。“天哪!”

其他人都看向他。

“怎么了?”库柏问道。

“我们都错了。”

塞利托不再揉搓他的脸,问道:“什么意思?”

“看这些留在强奸用品袋上的指纹。他把自己的都擦掉了,对不对?”

“是的。”库柏表示同意。

“但是那的确有指纹,”刑事鉴定专家说道,“那可能是店员的指纹,因为和收据上的一样。”

“是的,”塞利托耸耸肩,“因此呢?”

“因此他在商店收银台结账之前,就已经把自己的指纹擦掉了。”房间一片寂静。刑事鉴定专家似乎因为没有人明白他的话而有点恼火,继续说:“因为他要她的指纹到处都是。”

萨克斯懂了,“他故意留下那个强奸用品袋,让我们找到。”

普拉斯基点点头。“否则,他只需要在回家后再擦干净袋子就行了。”

“完全正确,”莱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的意味,“我认为那是故意安排的证物。目的是让我们认为这是一宗神秘的强奸案。好吧,好吧……我们从头走一遍。”莱姆看到普拉斯基因为他使用“走”这个词而不安地看着他的腿,不禁笑了一下。“一名攻击者跟踪吉纳瓦到公立博物馆,这可不是常见的性攻击场所。然后便攻击她——嗯,模特——那一击即使没要了她的命,也能让她昏迷好几个小时。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需要开箱小刀和胶带?而且,还留下一张有关心灵探索的塔罗牌?不,这不是强奸未遂案。”

塞利托问:“那他是想干什么?”

“这就是我们最好能弄清楚的事。”莱姆想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说巴里博士什么都没看到?”

塞利托回答:“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但是那个不明嫌疑犯还是返回现场杀了他。”莱姆皱着眉,“而且一〇九先生把读片机也打碎了。他是职业的,但发脾气就显得太不职业了。他的猎物逃了,他不应该为了这样的不顺就浪费时间去摔东西。”莱姆问那个女孩:“你说你当时正在阅读一些旧报纸?”

“是旧杂志。”她纠正他。

“是在缩微胶片阅读机上看吗?”

“是的。”

“是那些吗?”莱姆朝一个装着缩微胶片的大塑料证物袋扬了扬头,这是萨克斯从图书馆带回来的,有两个槽——第一和第三——是空的。

吉纳瓦看着那个盒子,点了点头。“是的。不见了的两卷就是我当时在读的文章。”

“你有没有拿到当时在读片机里的那一卷?”

萨克斯回答:“读片机里是空的。一定是他拿走了。”

“再把读片机摔坏,这样我们就不会注意到缩微胶片不见了。哦,这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塞利托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只关心证据,不关心动机呢。”

“朗,你必须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一个是在法庭上用动机来证明一件案子——这是最值得推敲的部分;一个是用动机将你引向证据——这可以最终确认一项罪行。比如,一个人用枪杀了他的商业伙伴,我们又查到他的车库里藏着的购买这些子弹的收据上面还有他的指纹。在这种情况下,有谁会在意他杀人是因为有一只会说话的狗让他这么做的,还是因为那家伙和他老婆睡了觉?证据使案子成立。

“但是如果没有子弹、枪、收据或轮胎痕迹时怎么办呢?那么,最有用的问题是:为什么被害人会被杀害?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能引导我们找到给他定罪的证据。抱歉,我好像在说教。”不过他的声音里并没有歉意。

“好心情都没有了,是不是?”托马斯问道。

莱姆嘟囔道:“我漏了什么东西,我不喜欢这种事。”

吉纳瓦皱起眉头。莱姆注意到了,问她:“怎么了?”

“嗯,我在想……巴里博士曾说过,还有别人对我在阅览的杂志有兴趣。他想要借,但是巴里博士告诉他,必须要等我先读完。”

“他说那个人是谁了吗?”

“没有。”

莱姆想了想。“现在我们这样推测:这位图书馆管理员告诉这个人,你对这些杂志有兴趣。这个人想要把它偷走,而且因为你曾经或即将看到这些内容而要杀你。”当然,刑事鉴定专家不相信这种情形。但他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愿意进行大胆,甚至牵强的设想。“而且他拿走了你原来正在阅读的那卷胶片,对吗?”

女孩子点点头。

“似乎他很清楚自己要找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的一个祖先。我的老师对《根》之类的东西着迷,我们要写一个自己家族史上的人物。”

“这位祖先是谁?”

“我的高祖父之类的吧,一个获得自由的前奴隶。我上个星期去博物馆,在这期《有色人种每周画报》上发现有一篇有关他的文章。图书馆里没有这期画报,但巴里先生说他可以从储藏室里找到缩微胶片。昨天刚找到了。”

“那个故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莱姆追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不耐烦地说:“我的祖先查尔斯·辛格尔顿,原是弗吉尼亚州的奴隶。他的主人改变了思想,释放了所有的奴隶。但查尔斯和他的妻子跟这个家庭相处已久,并且还教主人的孩子读书写字,于是主人给了他们一个位于纽约州的农场。查尔斯在内战时去当兵,战后回到家里。一八六八年,他被指控从一个黑人教育基金会里偷钱。这就是杂志上那篇文章的内容。那个人出现时,我正读到他被警察追赶并且跳进了河里。”

莱姆注意到她虽然表达得很好,但字与字都接得很紧,好像一群互相拥挤着想要逃走的小狗一样。她有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同时也有像拉基莎这样的朋友,因此很自然地,她的语言会表现出一些多重性。

“所以你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萨克斯问道。

吉纳瓦摇摇头。

“我想我们必须假设不明嫌疑犯对你在研究的东西有某种兴趣。有谁知道你这篇作业的主题?我想,你的老师应该知道。”

“不,我没有很明确地告诉过他。除了拉基莎外,我应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许她向谁提起过,但我很怀疑,她根本不太留意作业之类的事,你知道我的意思吗?自己的作业她都不太用心。上个星期,我去哈莱姆区的一家律师事务所,看看他们是否有十九世纪时的犯罪旧档案,但是我也没和那个律师说得太多。当然,巴里博士是知道的。”

“而且他可能已经向另一个对那本杂志也有兴趣的人提起此事,”莱姆指出,“现在,只是讨论一下,我们假设那篇文章里有不明嫌疑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也许是关于你的祖先,也许是其他完全不同的事。”他看向萨克斯,“现场还有人吗?”

“还有一个小队。”

“让他们仔细询问所有的员工,看巴里是否提到过有人对旧杂志感兴趣。再查查他的办公桌。”莱姆又有了另一个想法,“我还要他过去一个月的电话记录。”

塞利托摇着头。“林肯,真是的……你不认为,这听起来好像很勉强?我们这是在谈什么?十九世纪?这可不是一件旧案,而是尘封的往事。”

“有一个职业杀手上演了一出戏,差点杀死一个人,但的确杀死了另一个人——就在半打警察的眼皮底下——只是为了偷那篇文章吗?这可不勉强,朗。这里满是疑点。”

大块头警探耸耸肩,然后打电话给分局,将莱姆的命令传达给还在犯罪现场执勤的警察;接着,他又打电话给警察局的命令签发部门,让他们发出一个核查博物馆及巴里个人电话记录的命令。

莱姆看着这个瘦小的女孩,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必须说出坏消息。“你明白这一切可能代表什么意思,是吗?”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萨克斯望向吉纳瓦的不安眼神,至少这名女警探完全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她向女孩解释:“林肯是说,他很可能还在追踪你。”

“真是疯了。”吉纳瓦·塞特尔摇摇头。

在沉默了一阵后,莱姆严肃地回答:“恐怕不仅如此。”

汤普森·博伊德坐在曼哈顿下城一家快速影印店的网络终端机前,阅读着地方电视台网站每几分钟就更新一次的新闻。

他正在读的那篇文章标题是:目睹学生遭攻击,博物馆官员被杀。

他几乎无声地吹着口哨,一边看着和新闻一起发出的照片。照片上是刚被他杀死的图书馆主任正在博物馆前的街上和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说话,照片说明是:巴里博士被枪杀前,正与警察交谈。

由于未成年,吉纳瓦·塞特尔的名字没有被公开,但她被描写为一个住在哈莱姆区的高中学生。汤普森非常感谢得到这个信息,原来他并不知道她住在纽约的哪个区。他将他的手机连接到电脑旁的usb接口,传输他拍摄的女孩的照片,然后用电子邮件上传给一个匿名信箱。

他下线,付了费——当然,是用现金——然后便在金融区中心的下百老汇闲逛。他在一个小摊子上买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半,接着将他偷来的缩微胶片塞进杯子里,盖上杯盖,丢进一个垃圾箱。

他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前停下,四下看了看,没有任何人注意他。他拨了一个号码。对方的语音信箱服务没有传来任何信息,只“哔”了一声。“我。吉纳瓦的情况有问题。我需要你找到她在哪里上学,或者住在哪里。她是哈莱姆区一所高中的学生。现在就知道这些。我已经发了一张她的照片到你的信箱里……哦,有一件事——如果你有机会自己来关照她,另外还有五万美元在等着你。听到这则留言请给我打一个电话,我们谈谈。”汤普森念了一遍他面前这部电话的号码,然后挂了电话。他后退几步,两臂抱在胸前,开始等待。他刚吹完史迪威·旺德的《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的前三小节,电话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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