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晚上七点整,弗雷德·德尔瑞回到曼哈顿fbi总部大楼。他刚去医院看望了威廉·布伦特,又称斯坦利·帕默尔,或者一大堆别的名字。尽管伤得很重,他的线人却终于苏醒了过来,再过三五天就能出院了。
法务官已经就赔偿事宜联系过布伦特了。被纽约市警察局的警察开着一辆巡逻车撞伤这种事基本上没什么好争议的,赔偿金额高达五万美元,外加支付全部医疗费用。
这对威廉·布伦特来说倒也勉强称得上是因祸得福了,至少财务上看是如此。除了个人伤害赔偿的这笔免税赔偿金,还有德尔瑞给他的十万美元——也是免税的,因为国税局和纽约市税务厅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笔钱。
德尔瑞回到办公室,默读着理查德·罗根被捕的消息,这个“钟表匠”终于被捕了。他的助手,一位二十出头的精干非裔美国姑娘忽然问道:“您听说地球日的事了吗?”
“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细节,但那个组织,‘加夫提’……”
“什么?”
“jfte,保卫地球正义还是什么的。就是那个生态恐怖组织?”
德尔瑞放下咖啡杯,心脏怦怦直跳:“真有这么个组织?”
“是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紧张地问。
“我只知道他们潜入了中央公园,接近了两名参议员——就是总统派来集会讲话的那两位。特工主管要你去办公室见他,马上。”
“有人员伤亡吗?”德尔瑞沮丧地轻声问道。
“不知道。”
瘦高的警探愁眉苦脸地站了起来,沿着走廊快步而去。他大步流星地走着,就像平时在街头探案时那样。
可惜今后恐怕再也没机会做这份工作了。他是找到了抓捕钟表匠的重要线索没错,但却在自己最首要的任务上失了手:没找出那个恐怖团伙。
现在可好,麦克丹尼尔一定会借机杀他个片甲不留……他会睁着那双既闪亮又阴沉的眼睛,用和善有礼却暗藏杀机的态度向他发出致命一击。既然特工主管找他谈话,说明麦克丹尼尔一定已经告过状了。
继续保持,弗雷德。你也算尽力了……
他一边走一边瞄着沿路的办公室,希望能找人问问中央公园发生的事。然而所有的办公室都空无一人。现在是下班时间,但这也可能是因为——他猜,大家都被派往中央公园处理“保卫地球正义”组织的案子了。恐怕这正是他的事业即将终结最显而易见的证据:根本没人联系让他出警。
当然了,这还可能有另一个原因。也许被特工主管传唤,是因为他偷拿的十万美元。
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虽说一切都是为了他所钟爱的这座城市和城市里那些他曾宣誓要毕生保护的人,可他难道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吗?尤其是在那位整天尖着眼睛、像做填字游戏一样在他的工作文件中揪小辫子的助理特工主管的监视下。
他有没有足够的筹码来协商免遭牢狱之灾?
这一点很难说。搞砸了“保卫地球正义”组织的案子,现在形势对他很不利。
他走完了一条平平无奇的办公楼走廊,又踏上了另一条。
终于,特工主管威严的办公室大门出现在眼前。助理汇报了德尔瑞的名字,他迈步走进这间位于角落的办公室。
“你好,弗雷德。”
“你好,乔。”
年逾五十的特工主管乔纳森·菲尔普斯正用手梳着银灰色的头发,向后捋了捋,示意德尔瑞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对面坐下。
不,德尔瑞心想,“堆满”这个词并不准确。主管的桌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只是上面里三层外三层地放着三英寸高的文件而已。这里毕竟是纽约啊,有许多让人头疼的事情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来处理。
德尔瑞想试着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主管过去也和他一样做过卧底,但这种同僚之情并不能为他赢得任何同情。fbi就是如此,联邦法和局里的规定高于一切。办公室里只有特工主管一个人,德尔瑞并不惊讶,塔克·麦克丹尼尔此刻肯定早已赶往中央公园向被捕的恐怖分子宣读权利了。
“那么,弗雷德,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行。”
“关于这个加夫提组织的事。”
“保卫地球正义。”
“对。”主管又梳了梳头发,明明头发一直都很规整。
“我想问的是,你并没有找到任何与之有关的线索,对吗?”
德尔瑞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没有,乔。是我无能。我联系了所有常规资源和好几个新资源,找遍了所有现任和退休线人,差不多有二十几个人,却没有得到一点信息。我很抱歉。”
“但塔克·麦克丹尼尔的监控团队却发现了十个清楚明了的线索。”
云端……
德尔瑞并不打算攻击麦克丹尼尔,连半句对他不利的话也没想说:“据我所知,他的团队得到了不少重要信息。比如人名,一个叫‘拉曼’的人,还有‘约翰斯通’,以及关于武器的暗号。”他叹了口气说,“我听说了,乔。发生了什么事?”
“哦,对。加夫提组织行动了。”
“有伤亡吗?”
“有录像。你想看吗?”
德尔瑞心里说:不,长官,我一点也不想看。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人们因为我的失职而受伤,或者塔克·麦克丹尼尔一马当先,率领警察拿下犯人拯救世界。可他却回答:“当然,放吧。”
特工主管俯身在个人电脑前敲了几个键,然后将屏幕转过来对着德尔瑞。按照惯例,接下来将会放映一段用宽镜头拍摄的细节清晰的低对比度监控影像,并在画面下方显示地点及读秒信息。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cnn的新闻画面。
怎么会是cnn?
一位面带微笑、发型靓丽的女主持人手里握着一叠稿子,正在对一位年约三十的男士说话,后者穿着一件西装外套和一条并不搭配的休闲裤,肤色偏深,留着短发。男人有些不安地微笑着,双眼不断在主持人和镜头间来回切换。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八岁左右、长着雀斑的男孩儿。
主持人对男人说:“我听说您的学生过去几个月来一直在为地球日的活动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