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戈登以为她还在房子后面躲着。也许他还跪在地上,疯狂地哀悼那些被摧毁的宝贝瓷器。
三米……
她在拐角停了一下,抓起金属棒,上面还有他的血迹。
不,逃出门去。
然后,她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
她在正前方看见了他,只有轮廓,衣柜门外的光线刺眼地照在他身后。显然,他确实知道屋里其他的路线,提前跑到了衣柜门前,她感到了绝望。举起手里沉重的金属棒。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没有看到她,但她想蒙混过关的期望很快就落空了。他转过来面向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枪,对准她。萨克斯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脸,然后又想起了林肯·莱姆。
她在那里,阿米莉亚7303,清晰地在我的视线里。
破坏了我无数珍宝的女人,想要从我身边夺走一切的女人,让我以后无法尽兴交易,把我的衣柜展示给全世界的女人。我没时间和她作乐,没时间记录她的尖叫。她必须得死。现在,马上。
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
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夺走任何东西,再也不会了。
瞄准,按下。
面前的枪朝阿米莉亚·萨克斯开火,她向后倒去。
然后又是一枪。两枪。
她倒在地上,双臂挡在头上,先是觉得麻木,然后逐渐意识到了袭来的疼痛。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只是……只是唯一的疼痛来自她的关节炎,因为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而不是因为子弹。她把手伸到眼前,摸了摸脖子。没有伤口也没有血。他不可能离得这么近都没有打中。
但他就是没有。
然后他朝她跑来。萨克斯的眼神冰冷,浑身如钢铁般绷紧,她喘了一口粗气,抓住金属短棒。
但他经过她继续向前跑去,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萨克斯缓缓起身,因为疼痛咧了咧嘴。没有衣柜门外的反光,刚才那个人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那根本就不是戈登,而是一名她认识的警探,在附近的第二十分局工作——约翰·哈维森。这名警探稳稳地拿着格洛克手枪,小心翼翼地走到刚刚被他开枪射杀的男人的尸体旁。
那是彼得·戈登。萨克斯现在明白了,他一直悄悄藏在她身后,打算从后边向她开枪。因为跟踪在她身后,还有衣柜门廊的角度,他根本没有看到哈维森。
“阿米莉亚,你没事吧?”警探问道。
“是的,我没事。”
“还有其他持枪的人吗?”
“应该没有。”
萨克斯站了起来,站在警探身边。他枪里的子弹显然全都打在了目标上,其中一颗直接击中了戈登的额头。伤口很大,血液和大脑里的物质喷溅出来,溅到他办公桌上方,普雷斯科特的美国家庭画上。
哈维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严肃男人。他因为参与缉拿重大毒贩,还有在交火时的英勇行为而取得过各种殊荣。此时他专业地审视着眼前的景象,将现场保护起来,没太在意奇特的房间本身。他提起戈登血淋淋的手,把他的手指扳开,枪滑了出来,他把枪放进口袋里,将电击枪也安全地转移到一边,虽然戈登不太可能奇迹般地复活。
“约翰。”萨克斯低声说,看着凶手残破的身体,“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有个人在对讲机里大声嚷着这个地址有人正在被袭击。我只隔了一个街区,在追一件毒品的案子,所以就过来了。”他瞥了她一眼,“就是和你一起工作的那个家伙。”
“谁?”
“莱姆。林肯·莱姆。”
“哦。”她对这个答案并不惊奇,但知道是莱姆后她又有了更多的疑惑。
随后他们听到了微弱的喘息声,于是转过身来,声音来自地上的约根森。萨克斯弯下腰。“叫救护车到这里来,他还活着。”她用力按住枪伤处。
哈维森掏出对讲机,请求医务人员到现场。
过了一会儿,另两名紧急勤务组的警官从门口闯进来,手里拿着枪。
萨克斯向他们指示:“主犯已经被射杀,应该没有其他人了。但是把这个地方查一遍,确认一下,以防万一。”
“当然,警探。”
一名警察和哈维森一起,走过堆满东西的走廊。另一名停下来问萨克斯:“这房子真吓人,跟鬼屋似的。你以前见过这样的地方吗,警探?”
萨克斯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给我找一些绷带或者毛巾。上帝,看看他堆在这里的东西,我敢打赌光急救包就有十来个。我需要东西给他止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