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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痛(2 / 2)

珍嫔本沉浸在幸福与甜蜜之中,此时听到载湉说了一句“终于”,不禁奇怪,她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道,“皇上,为什么是终于?”

载湉此时缓缓将珍嫔松开了,他垂着眼眸,望着珍嫔苦笑了一声,便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晴好无比的阳光,他觉得晃眼便微微合起了双眼,背对着珍嫔道,

“从前也有个人,让朕忍不住地想对她好,她笑起来的时候,朕也跟着她一起高兴,看她天真又傻乎乎的样子,朕真想一直对她好下去……可朕又不敢肆无忌惮地对她好,恐怕会伤害了自己的家人,还要躲在一个被禁锢的身份之下,就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对她好…”

珍嫔望着载湉的背影,此时心底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是酸涩是难过都搅在一起混杂不清了,珍嫔努力猜想着载湉口中的人究竟是谁,却一时也没能想出来。

珍嫔向载湉凑近了两步,从身后将载湉紧紧拥在怀中,她紧紧贴靠在载湉的背上,低声道,“皇上,从今后有臣妾,臣妾绝不离开皇上,臣妾不会再让皇上难过……”

“珍哥儿……”载湉闻声便转过身来,他低着头望向在阳光之下正微笑望着自己的珍嫔,他展开自己的双臂将珍嫔拥进自己的怀中,他沉声道,“幸好有你来了,朕才真正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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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载湉为了和珍嫔并肩同行,去储秀宫给太后请安时都未乘轿,他们二人互相挽着手,迎着空中清朗无比的阳光一步步走过深长的长街。

在珍嫔的世界里,狭长的长街也宽阔起来,清冷的风也温暖起来,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最清朗的阳光,最温暖的微风和少年皇帝的最明媚笑容。

珍嫔入宫后最得皇上的宠爱,又是后妃三人中最年轻最活泼的一个,绘画书法的造诣都极出众,连太后都格外心疼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媳妇。

那日太后正召醇亲王奕譞进宫来说话儿,顺便问起颐和园工程的近况,载湉并不知醇亲王也在太后宫里,便兀自领着珍嫔来给太后请安。

储秀宫外通传的小太监远远瞧见是万岁爷和珍嫔挽着手徒步走来,不禁大吃了一惊,他才开口高声传了一声“万岁爷驾到——”,便瞧见李莲英从宫里头小跑着出来迎驾,李莲英见了皇上与珍嫔便下跪请安,载湉忙抬了抬手,道,“李谙达快起来,亲爸爸可在里头?”

李莲英躬着身引载湉与珍嫔进去,一路上边回话道,“回万岁爷的话,太后正在里头呢。”李莲英没有同载湉说明醇亲王也在,便为他们二人打了门帘起来,恭迎他们二人进去。

载湉此时才松开了珍嫔的手,珍嫔也颔首退了半步,走在皇上的身后,不敢再同他并肩而行。

载湉此时才瞧见太后坐在储秀宫西暖阁的落地垂花罩后头抚弄着案头上一盆水仙,太后手上一对金光闪闪的护甲在阳光下熠熠生着光,他加快了步子走进去跪下为太后请安道,“儿臣给亲爸爸请安,恭请亲爸爸万安。”

“皇上来了,快起来吧。”太后仍旧低头瞧着案上一盆水仙,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便请载湉过来坐在自己身侧另一头的榻上。

珍嫔在西暖阁外的落地垂花罩后站了许久,见皇上已为太后请过了安,才从垂花罩后款款走来,见了太后便微微笑着下跪请安,“奴才给皇额娘请安,恭请皇额娘万安。”

此时太后才瞧见珍嫔也跟着来了,便收回了正拨弄水仙花的手,转头对珍嫔道,“呦珍儿也来了,快过来坐吧。”太后吩咐李莲英给珍嫔摆了圆凳,珍嫔才落了座,太后便清了清喉咙道,“七爷也出来吧,是皇上来了,都是咱自家人。”

载湉此时只感觉心头一震,他转头看见自己的阿玛从东暖阁里头缓缓走过来,见到自己便恭恭敬敬地跪倒请安,“奴才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躬安康。”

载湉此时看见阿玛跪在殿中,一言未发便着急地要起身亲自去扶,却被太后抬手拦下了,太后“诶!”了一声,抬手将载湉拦在了原地,不让他去扶奕譞起来。

太后没有对皇上说半句话,反倒对李莲英道,“小李子,去扶七爷起来,请七爷坐。”

奕譞落了座以后也不敢抬头看太后和皇上的眼睛,便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太后抬眼瞅了瞅奕譞,忽笑问道,“七爷这是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大好的,修园子的银子不是都筹措妥当了吗?”

奕譞听见太后问自己话,忙回话道,“回太后,奴才是和孩子们生了点气,不碍事的。”

太后一听是和醇王府孩子们生了气,更来了兴致,问道,“是哪个儿子惹七爷生气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要闹,就叫他们闹去,七爷总得爱惜身子……”

奕譞听见太后关怀自己的身子,忙谢恩回话道,“奴才谢太后关心,只是…这回不是哪个儿子惹奴才生气了,是载潋不听话了,昨天奴才罚她跪了两个时辰,今天她就在府里老老实实待着了。”

载湉坐在一旁听着,只感觉心底一阵一阵不安,他完全不知道载潋犯了什么错而惹怒了阿玛,也不知道载潋昨天都经历了什么,他疯狂地想知道载潋被罚跪了两个时辰,现在可还一切都好。

可太后问醇亲王话,自己又不能打断,就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太后见奕譞脸色实在不好,便嘱咐了几句道,“七爷先回去吧,甭和孩子们置气了,回去就好好儿歇着。”

奕譞起身跪倒谢了恩,便颔着首一步步退了出去。

醇亲王走后,太后才有心思问起珍嫔话来,而载湉此时的心神却像是被醇亲王一席话带走了一样,他依稀记得从前载潋进学去得晚了挨打的事,那个时候他还给载潋送了药,可今日被罚跪了整整两个时辰,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太后示意珍嫔凑近些来,开口问道,“最近你都画了什么新画啊,拿来也给我瞧瞧。”

珍嫔正巧带着那幅水墨画在身上,便笑盈盈地取出画卷来,对太后道,“皇额娘,这是奴才昨儿才画好的,皇上觉着原画好看,奴才就临摹着画了一幅!”

李莲英和几个小太监为太后展开了画轴,太后又拾起案上一副镜片来架在眼前,仔细瞅珍嫔画的画,看了半晌才“嗯”了一声,抬头瞧着珍嫔笑道,“珍嫔这画儿画得是真不错,赶明儿我叫宫里的画师再好好教教你绘画,你还能画得更好。”

珍嫔一听太后要为自己请画师来教自己绘画,喜难自禁地行了礼谢恩道,“奴才谢过皇额娘恩典!将来一定好好跟师傅学!”

太后也喜欢珍嫔活泼,正和珍嫔谈笑间忽发觉皇上半晌不说话,便敛了笑意转头问道,“皇上怎么不说话?”

载湉此时才从自己隐隐的担忧中收回心神来,转头瞧见太后正望着自己,便微微一笑,道,“儿臣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太后松了珍嫔的手,转过头去仍望着前方,淡笑道,“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皇上既然累了,就回养心殿好好歇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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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醇王府内格外安静,因为没有载潋跑到哥哥们住的前院里去嬉戏谈笑了,载潋满心都是自己不能再见皇上了的伤心事,前夜里一宿没好好合眼,次日一早脚还没消肿,就又发起低烧来。

静心和李妈妈见载潋休息了一夜,病没好转反倒加重了,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她们不敢隐瞒载潋的病情,便跑去问福晋的意思。

静心和李妈妈还没回来,载潋便听见暖阁外有个小厮的声音传来道,“格格,这儿府外头给您送的东西。”

载潋使劲清了清喉咙想喊一句让他在外面等会儿,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载潋怕有要紧的事儿,便一个人跳着脚过去给小厮开了门。

载潋见站在外面的是醇王府门房的小厮,还没问是什么事,那小厮就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他不知道载潋房里没人,竟劳动载潋瘸着一只脚来给自己开了门,此时忙道,“格格,奴才该死!奴才不知道格格房里没人……”

载潋脚上也没法穿鞋,此时站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感觉扎脚,便忙扶了小厮起来,道,“行了,你快起来吧!这哪儿能怨得了你,是我自己把脚崴了的……诶对了,你刚刚说府外有东西给我?”

“对!就是这个,东缘照相馆送来的,让奴才亲自交到格格手里。”小厮边回着话,便将一沓被包裹着的厚厚的相片交到载潋手里,载潋此时全身都靠在暖阁的门上,脚上也不敢吃力,在看到“东缘照相馆”几个字后,只感觉心里的酸楚与疼痛又翻出来作乱。

“好…”载潋望着手里的照片,最后只淡淡道了一句,“我收下了,你去吧。”

载潋坡着脚走回到床边,还没躺好了,便抽出一沓照片上的第一张捧在手心里来看,她看见照片上的自己正挽着皇上的胳膊,笑得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而皇上也坐在自己身边,望着镜头温柔地笑着。

岁月静好的模样全归往日,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载潋只稍稍看了照片一眼,便又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忍着心底里强烈的刺痛,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进自己贴身戴的荷包里,又缩紧了荷包的口,像是藏好了自己最珍贵的珍宝一样。她怕又有人看到,来骂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潋儿!潋儿!”载潋忽然听见暖阁外面传来载沣的声音,手忙脚乱地将荷包埋在了被子下面,假装乖乖地躺在床上。

载潋见载沣和自己两个哥哥正搀扶着额娘缓缓走过来,立时坐起了身来,要下地去亲自迎额娘进来,载潋才跳了两步,载沣便扶着额娘走了进来。

婉贞福晋一看见载潋披散着头发的模样便掉眼泪,她亲自扶住了载潋,扶着她往回走,哽咽道,“潋儿啊,你究竟怎么惹着你阿玛了?让他这么狠心地罚你……”

载潋委屈地低着头,也不敢和额娘说实话,她抬头望了望载沣,见自己哥哥一脸严肃地瞪着自己,就不敢和额娘说实话了,便结结巴巴道,“额娘…女儿昨天出府去玩儿,没和阿玛说…就自己偷偷跑出去了,所以才…”

载潋从前偷偷跑出府去玩的事情不在少数,今日突然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被重罚,着实令婉贞福晋生疑,载涛看出来福晋半信半疑的样子,忙扯开话题道,“额娘快坐吧!也好让潋儿上床上去歇着,今儿早上她还有发着低烧呢。”

婉贞福晋一听此话,忙摸了摸载潋的额头,担忧道,“丫头啊,你病了怎么都不和额娘说?要不是静心和李妈妈两个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病了!”

载潋一见额娘担心的模样,便忙笑着宽慰额娘道,“额娘!您别担心!女儿这都是小病,要不是不小心崴了脚,今儿就能出府去玩儿了!”

“还想着玩儿呢!”载洵一听载潋又说去玩,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昨天跪的时间最久,全是因为载潋任性想要出府去玩的缘故,今日又听见载潋说玩,感觉身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他冲着载潋道,“下回阿玛就不罚你跪两个时辰了!该罚你跪和我一样长的时间了!”

“好了载洵,”婉贞福晋听见载洵愤愤不平地埋怨载潋,忙转过头去拍了拍载洵的手道,“今儿晚上多吃点,算是额娘弥补你了。”

载洵也不是真心怪载潋,只是怕她还不长记性,又闯了祸,惹得阿玛罚她。

婉贞福晋和载潋说了半会儿的话,前脚才走,就有小厮来给载潋传话道,“格格,泽公来了,他说,听说格格病了,想来看看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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