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过早茶,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门口,问道:“荷姨,早上有人送东西过来吗?”
送东西?
沈荷正擦着桌子,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没有。”
舒晚不觉疑惑,按照往常,每次做完那事,第二天一早,就会有包和首饰送来。
然而今天,她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时不时冒个头的付沉都没有出现过。
——看来易辞洲是答应了。
过了两日,舒晚按例到医院去看父亲。
心脏支架的寿命不过十年,潦草算了算,已经过了九年多。
再要延续,又是一次不小的手术和巨额的医药费。
众多并发症,再加上一直没有舒涞的确切消息,舒天邝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整个人都瘦骨嶙峋面黄肌瘦。
舒晚心疼地看着年迈的老父亲,倒了一杯水,一勺一勺喂给他,“爸,来,喝水。”
喝了几口,也没什么心思再喝。
舒天邝推开她的手,粗喘了一口气,病恹恹说道:“是爸拖累了,我对不起你们。”
舒晚将水杯放置在床头柜上,又把病床调高了角度,“没有,是易家对不起我们。”
舒天邝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
“很多?”舒晚几不可查地冷笑,淡然道:“给钱就算很多吗?钱能换回我妈的命吗?钱能换回您的双腿吗?钱能换回我健康的听力吗?”
说实话,她这两年跟着易辞洲,确实在为钱低头,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却推不了人心。
舒天邝继续喘着粗气,“可易宏义这些年,真的没有亏待过我们家。”
舒晚抿了抿唇角,道:“爷爷对我们好,我不否认。但是易辞洲是个什么人,我跟了他两年,早就看透了。”
能装能演,能骗她哄她,更能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顶得住压力,在易家这种家风严谨的家族里生活下去,把整个tpn集团拿捏在手里。
舒天邝思忖了一下,犹豫再三,问道:“晚晚,如果你真的想离婚……他会答应吗?”
“不会。”舒晚不假思索。
他这种人,被压制久了,已经极端到了一定的程度。离婚不可能,逃离也不可能,想死,更不可能。
父女俩相视一眼,相顾无言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舒天邝闭上眼,脑海里都是断片的回忆。
他缓缓道:“其实过去那么久了,我也释然了。当年你妈妈作为外交官外派斯里兰卡,我又正好陪易宏义出差到那里,如果不是我太想见你们,你妈妈也不会把你带来酒店,也就遇不上那场爆炸了。”
二十年前,妈妈外派,带上了她和舒涞常驻斯里兰卡。
是她闹着要见爸爸,妈妈才带她去舒天邝下榻的酒店。
也就在那天,当地非政府武装分子劫持了整座酒店,引爆了早就埋好的炸弹。
舒天邝为了保护易宏义受了重伤,妈妈死在了爆炸中,而自己虽然被妈妈严严实实护着,却震聋了耳朵。
好在舒涞还太小,保姆带着在家,保住了一条命。
舒晚默默听着,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止不住地崩塌了。
她没说话,背过身去,一边倒水一边哭。
接连好几天,缅北那边都没有任何进展。
舒晚每天都要问一次舒涞的状况,偶尔有一次视频,也只是对面发来简短的录像,证明他还活着。
缅北局势险峻,多一天都是危险。
舒晚倒完水,问道:“要不然,我还是报警吧?”
舒天邝却是摇摇头,“舒涞能有种跑去缅北,就应该知道报警没有用了。每年有多少人困在缅北回不来,又有多少家庭被毁,你知道吗?”
缅北,那是人间地狱,不仅长期处于战争交锋的状态,也是电话诈骗和罂粟花的天堂。
以毒养战。
以骗讨活。
舒涞是傻,但不坏。
他做不到贩毒诈骗,所以必定待不下去,只能等待交一笔赎金,让人捞回来。
知道没有结果,舒晚也没有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