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宫有客,平宣侯夫人和她的嫡长女苏洮洮,嫡次女苏漓漓,以及归德将军夫人和她的嫡长女杜如珍,嫡幺女杜如珊。
相互见过礼,骄阳长公主欢喜地走向杜如珊:“珊珊,你来了!”
归德将军是从北地迁到京城受封的,骄阳长公主与杜如珊自小玩在一起。
杜如珊暗自得意地看了苏漓漓一眼。
太后向叶静枫介绍道:“今后苏二小姐和杜四小姐会入宫给骄阳伴读。”
叶静枫会意,君与臣之间需要磨合,臣与臣之间亦是如此,如今前朝旧臣与北地新臣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两派,两位伴读分别来自两派,是一种权衡,也是一种表态,不偏不倚。
骄阳长公主对两个小姑娘道:“今日就要拜见老师,你们随本宫来吧。”
说完,她落落大方地带着两个伴读走出大殿。
叶静枫偶然对上杜如珍的视线,她站在归德侯夫人身侧,看着年纪不小,仍是姑娘的发髻,生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肤色白,唇瓣薄,不笑的时候透出一股冷意,叶静枫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神情。
归德将军夫人起身:“珊儿已经送到了,臣妇这就带珍儿回去,太后娘娘是看着珍儿长大的,珍儿之事还要拜托太后娘娘。”
平宣侯夫人紧跟着道:“漓漓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望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多担待,臣妇定会严加管教。”
太后微笑道:“依哀家看,两位苏小姐知书达理,谨慎稳重,苏夫人过谦了。”
两对母女先后走出殿外,太后敛下唇角。
叶静枫看在眼里问道:“母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臣妾愿为母后分忧。”
太后道:“归德侯夫人是哀家娘家的表弟媳,杜大小姐是哀家的表侄女,二十有一,至今待字闺中。”
话说到这里,叶静枫听明白了,归德侯夫人想给杜如珍寻个夫家。
都这个年纪了,是桩麻烦事。
她问道:“杜小姐因何至今未嫁,可有中意的人家,或是对夫家有什么要求?”
太后道:“早年家中有丧,耽搁了。”
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哀家心中有数。”
双亲俱在,即便有丧不当拖到这般年纪,太后这话是不打算让她插手,叶静枫会意止住这个话头,转而道:“臣妾从太医院寻了一份养生茶的方子带给母后,经常饮用气色好,不易生病。”
太后露出慈爱的笑容:“那哀家可要尝尝。”
下晌有女红课,叶静枫与三个小的一起上课。
秦司制准备了十个刺绣插屏,分别用了十种不同的绣法,各有各的特色,有的细密,有的疏松,配线与色彩搭配迥异,绣技高超,令人赏心悦目。
秦司制依次介绍过每种绣法的特点后,道:“你们多看看,选一种想学的针法。”
叶静枫选了苏绣,色彩柔和,针脚平整,骄阳长公主选了湘绣,绣出的活物栩栩如生,有毛绒感,苏漓漓也选了湘绣,杜如珊默了默问道:“怎么没有双面绣,我想学双面绣。”
这是还没学会走路就惦记着跑,秦司制道:“杜四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先学一种,等熟悉持针之法后,再学也不迟。”
杜如珊道:“那我选蜀绣。”
秦司制分别做了示范,由四位绣娘从旁协助。
一个时辰过去,四人先后完成第一个绣样,叶静枫绣的是一朵粉荷配以两片荷叶,骄阳长公主绣的是黑白双色兔子,之所以双色是觉得单色太敷衍,苏漓漓绣的是一条青鲤鱼,杜如珊绣的是一只黄莺。
叶静枫之前练过,还算平整,骄阳长公主和苏漓漓的针脚有些乱,好在绣样简单,能分辨出轮廓,杜如珊一看就有功底,动作娴熟,黄莺有模有样,总体来看,在其他三人之上。
秦司制道:“杜四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绣工,很难得。”
杜如珊道:“这算不了什么,我大姐在我这个年纪绣得比我还好,她还会双面绣,每年都会送一件绣品给太后娘娘贺寿,嫁妆也全部都是自己绣的。”
叶静枫一顿,杜如珍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必是有相中的人家。
杜如珊看了一眼叶静枫的绣样,诧异道:“皇后娘娘是刚开始学吗?”
夸完自家人再问这么一嘴,就算面上没有表现,不免有贬低的意思。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了沉寂。
苏漓漓斜了她一眼,小地方来的人就是上不了台面,什么是陪读,就是陪衬,她当真手艺差吗,不是,她从八岁就开始接触针线,苏家选她来,是因为她样样都很出色,不会给家族丢脸,她特地比照骄阳长公主的绣工而为。
皇后娘娘学不学又如何,人家压根不需要做女红啊,她以为秦司制和这些绣娘都是在宫里授课的吗?
叶静枫没有跟一个孩子计较,道:“算是吧。”
散学后,太后召见了秦司制询问:“秦司制觉得两位小姐如何?”
“苏二小姐心思深些,杜四小姐性子直率。”秦司制如实道出个中细节。
苏漓漓到底年纪小,做得再小心还是逃不过这些过来人的眼,而在皇族面前做出能称之为直率的事等同于愚蠢。
太后听出她的意思,叹息了一声:“就先这样吧,有劳秦司制多看顾些。”
“奴婢不敢当。”秦司制恭敬退下。
虽说是境遇所迫,叶静枫还是有些在意被小孩子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