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已经得了癌症,肝癌,听得懂吗?”许越面对着他,眸光凛冽中带着寒霜。
“啊。”许嘉泽脸色苍白,惊‘啊’一声,后退了好几步,哆嗦着问:“阿越,这是真的吗?”
“爸,病历我都带过来了,这能有假吗?我准备在这边咨询些医生,如有必要尽快让妈妈到这边来做手术,好在还是早期,一切还来得及挽救。”许越痛苦的说着,面色十分的凝重。
许嘉泽半晌也没有出声,借着满天的星光,我看到他的手指在身上不停地搜索着什么,一会儿后好似是搜出了根烟,含进嘴里,颤抖着用手去拿打火机,火机在夜色中闪耀了好几次,才算是勉强点燃了嘴里的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背影似乎矮了许多。
我不知他这种沉痛是因为吴向珍的病,还是因为吴向珍的病让他暂时无法提出离婚而愧对卫配珊才感到痛苦呢。
总之,气氛是窒息的。
“阿越,我会回家去看看你妈的。”一会儿后,许嘉泽抽了好几口烟情绪稳定下来后才闷声说道。
“好,希望您不要食言。”许越接口答应了。
许嘉泽点点头。
空气里流动着一些细微的似轻纱样的风,似乎把沉闷吹散了些。
“爸,您现在不会再吸了吧?”许越的语气柔和了些。
“阿越,这些年多亏了你卫阿姨照顾我,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他颤声说着,狠狠吸了口烟,手指在脸上擦了把,似是抹掉了全部心酸的泪。
我心里一阵无端的难受。
总是在不经意间许多事许多人就那样遗憾地交错而过,徒留下满腹的心伤。
我掉转头去,慢慢朝来时路走去。
不远处的亭子里,白纱飘飘,人影阿娜,正背对着我靠在柱子上,我隐隐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
我慢慢走近过去。
“姑姑。”卫配珊穿着白色睡纱,靠着亭子站着,双眼望着满天的星斗,显然,刚才天坛上面二个男人的对话,她也听到了,我心里酸楚,低低叫了声。
她有些讶异的转过身来。
“依依,这么晚了还没睡?”她拿着我的手亲昵地问。
“睡不着。”我轻轻答,默默地从口袋里拿纸巾递过去。
她一只手接了擦了下脸上的泪,笑了笑:“依依,你会不会看不起姑姑?”
我愕了下,迅猛摇头。
真爱没有对错,错的不是她!
“姑姑,在我眼里您是女中豪杰,没人可以比得上您。”我轻声说道:“凡事想开些,都不容易。”
她抿着唇点点头。
“依依,我不知自己在坚持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放开一切,把嘉泽还给你婆婆,可我实在放不下他,怕他离开我后毒瘾就会再次发作。”卫配珊眼里含了泪,“要知道这次他已经挺过大半年多了,医生说如果再坚持下去,过了一年后毒瘾的心里与生理的依赖性都会要大大降低。”
“姑姑。”我看着她满脸的痛苦,心思沉重,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安慰她。
许嘉泽能有今天这个模样,那完全是我姑姑的功劳,也可以说是爱情的功劳,这个不光是我知道,许悍天更清楚,否则他也不会把儿子送到我姑姑身边来了。
“依依,你说我要怎么做啊?”卫配珊满脸茫然无措地问道,整个人像陷入了一阵近乎绝望的痛苦中,“她得了癌症,那么可怜,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啊,我这样做的目的都是为了嘉泽,为了能让他健康快乐的生活着,我并不是故意要霸占他这么多年的,实际上,刚开始他毒瘾发作时根本就无法正常生活的,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努力,我也想看到他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直到最近,他似乎戒毒成功了,能稳定下来了,可你们就来了,发现了这一切,我很快就要失去了他了,不是吗?天地良心,这些年,我从没有阻止过他回去探望吴向珍的,是他不愿意啊。”
卫配珊说到这儿流下了辛酸的泪来。
我看着这个女强人姑姑,不知她的痛苦有多深重。
陪在许嘉泽身边的十年,都是许嘉泽最痛苦无助,被毒瘾折磨得无法生活的十年,当她一点点把许嘉泽从泥坑中拉出来,耗尽了她的青春年华时,生活又回到了原点,而且吴向珍生病了,还不是一般的病。
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从法律上来看,她都是个多余的人。
她的存在都是备受谴责的!
我能深深理解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