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裴缓缓地睁开眼, 看到周围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突然有了一种不知何处是真实,何处是幻境的虚无感,他嗓音沙哑地问着旁边守候的忠仆。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宗主。当日就回来了,只是睡了一月有余了。”
当天?
他上辈子在魂川底下呆了整整十五年,这次也太轻易了。
还好他只睡了一个月,若真像上辈子一样呆在魂川底下十五年, 这些看着他掉下去的人早就乱了套了,上辈子至少还有个何元河在他的位置上顶上, 这辈子,谁能顶他,必定群龙无首。
季裴紧抓住床沿的慢慢撑了起来,忠仆作势要扶, 被季裴推拒了开来,摆了摆手,语气虚弱得问。
“玄琛呢?他渡过魂川了吗?”
忠仆答, “渡过了,他现在正在别院。”
这养魔殿中的仆人都是魔精。几年前绑玄琛真人回来,想要给他重刑伺候被宗主阻拦之后,他们立马明白了这个修士在他们宗主心中地位不低,这次再来,虽然玄琛是他们魔域的俘虏, 但怎么也不能再真刀真枪地拿锁链五花大绑起来。
他们这回是真做对了。
果然宗主一起来, 就问起了对方。
季裴站了起来走了走, 全身骨骼都如同断了重组一般,好不容易对上镜中的自己,看到镜中自己那副苍白病弱模样,一阵嫌弃。
忠仆又补充道。
“是他救您回来的。”
玄琛真人不愧是几万年才出一个的天之骄子,人人惧怕的魂川,他竟然能来去自如。其他观望的人都看傻了,但是感受到那黑色川流底下滔天的魔气,又不得不相信他随意出入的地方真的是魂川。
只能说玄琛真人心性之坚定远超常人,魂川底下的魔物都迷惑不了他。
但是.....这样的人.....还能算是人吗?
看到玄琛抱季裴从魂川出来的模样,真的无人敢靠近,只他一人从混沌中走来,抱着陷入昏迷的魔族,淡漠的眼底只能看进这一个人,其他万般皆是蝼蚁。
拢了拢从肩头掉下去的外衫,季裴不知道忠仆在想什么,他更关心的是另一点。“你们告诉过他,俘虏一个月内必须进入魂川吗?”
忠仆一愣。
“难道不是宗主您记得此事,特意把真人带回来的吗?”
季裴抿了抿唇,眼中微暗。
“我要去见他。”
自觉地伸开双臂,两边的侍女立马跟上前去,为季裴整理衣物。
衣服刚穿好,正在梳理头发时,季裴挥手拨开了侍女摸像他头发的手,女子惊恐地收了手,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接连诚惶诚恐地跪倒一片。
季裴随手一指,“随意拿个发带,不用那么繁琐了。”
他现在就想去见他。只想去见他。很急。
魔主华贵的长袍拖曳一地。
别院的风景和养魔殿差不多,但是有个小庭院。
魔域没有什么鲜艳的花朵,唯一值得一看的,也就只有深红的曼陀罗,还有罂粟,各分开中了一些,季裴走至庭院外围,往里就看到了玄清子,玄清子正坐在棋盘前自己跟自己下的棋。
看到他在那里,季裴这才有了一种这里是真实世界的安全感,心里也不再急躁,停住了急促的脚步,放缓后走了进去。
趴在棋桌另一边。
一指伸向玄清子的眉间,透过指尖,玄清子任他进了识海,依旧是纯正的满身灵力,没有一点魔力侵蚀的痕迹,季裴收回了手,悻悻收回了手。
“果然写进传说传记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季裴耷拉下脑袋,坐了下去,玩着手指上乌黑的棋子,突然兴致来了,往前随意落了一处。
“.......”
看到棋盘上多了颗黑子,玄清子抬了抬眼皮,又将视线落在了棋局中,将手中的黑子放了回去,持白。
季裴胳膊肘撑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诉说着自己沉睡的这一个月都做了什么。
“你可知道我在梦中都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