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傅兰倾的话,张太太最先发表意见,“兰倾啊,你现在可越来越皮了,以前我还想着你能把月犀带的文雅点呢,看来是她影响了你啊!”
傅兰倾垂眼看看妻子,江月犀正好往上看他,最后傅兰倾叹口气点了了下她的鼻尖,“罢了,谁影响谁也不重要了。”
可江月犀心里则想的是,大家是只看到面上,她内里被他迫着改变的,更多。
傅兰倾哼着客厅里刚才的一段戏文出去了。江府门口的洋车、汽车还是不停的来,花枝招展的女人从车上下来,相互拉扯说笑着走进去。这些大多都是常宁军官们的夫人和小姐们,她们已经通过江府了解到了风陆城的魅力,而且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城。风陆城的各种文化都是那么的悠久、经得起考量。包括玩乐的文化。
那多样的戏种和名角,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式样和流行物,还有从全国各地来的美食和果品,即使是街头的小吃,都有它的精彩和魅力。女人们可以用这里的资源把自己打扮的让自己都惊艳,然后到风陆城各大公园、戏院、市场和电影院去展示。欣赏美景的时候,也连带着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从南珠来的女眷们立刻就发现,连风陆城的平民都比自己以前过得享受。风陆城,是一个哪怕你专为享受而活也永远玩不腻的地方,如果有能力去消遣它一切的玩乐,它可以让一个身强体健的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理想和抱负这一类的词。
这些南珠的太太小姐——自认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想和抱负的群体,如今就过上了这样的生活,她们不像之前专感受到身为女人的苦楚和无聊,而是终于享受到了作为女人的好处。
偶尔,还会有政界的人过来,低头匆匆的从花枝招展的女人中穿过,来找江月犀到僻静角落低语那么一阵。
尽管江月犀一再的表明自己不愿参与政事,她只想做一个商人,可她和傅兰倾受总统重视这一点却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几乎每周段瑞宁都会请他们夫妇去自己的家宴,不是程玉容,而是段瑞宁下帖子请。他们谈天的时候,段瑞宁并不因江月犀是个女人就忽略她,而是主动问询一些她对自己决定的想法。江月犀不能都说自己没意见,这样段瑞宁会觉得受了愚弄,于是她也说那么几句。而且有的时候那些问题关乎她要出多少钱,她不能全不管,让这些意气风发只想着做大事的男人们把她的钱都扔到河里。
知道了这一层后,不少政客和官员会过来对她说自己的见解,多是一些从前政府的官员,虽然现在没被撤了但是因为身份尴尬不能进言,被常宁军的新秀压着。但是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让领导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们也不惜来找江月犀谈谈,哪怕江月犀把这些都说成是她自己的主意也不要紧。
江月犀为此也很头疼,她确实不能说这些意见都是谁说的,那样很容易让段瑞宁以为她勾结官员,但是也不想自己去多嘴逞能。来找她的人却不管这些,甚至还要给她送礼,她当然不敢要,鬼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家。
她和傅兰倾说过这些事,可不知道傅兰倾是太正直好呢还是太过相信段瑞宁,他听完后觉得有些意见可取的就直入公堂的去找段瑞宁说,然后说是谁对自己提的,把责任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不提妻子。再表明自己不是勾结官员,只是因为一个又新又旧的身份,招的那些新旧官员都来找他说话。
段瑞宁也不知道是真不介意还是心胸确实宽广,就把江府作为新旧官员交流的枢纽,他常常笑眯眯的问二人,最近可听到了什么好的意见,发掘到什么人才没有。
可江月犀并没觉得这是荣耀,反而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万一那些意见得罪了某些官员,江府怎么办?他们不能只依靠段瑞宁的信任活着。为此她还跟傅兰倾发脾气,责怪他不跟自己商量就去跟段瑞宁说。
傅兰倾委屈地说,之前也经常有人来找他提意见,他已经跟段瑞宁说过几次了,不差再说几次。因为在傅兰倾看来,为臣者毫无保留是必要的,而且他也要顺带看看段瑞宁有没有王者的气度,虽然他是臣,可他和段瑞宁是相互监督的。如果段瑞宁做不到虚心接受意见,而且胡乱猜疑,那他就一甩手还做自己的闲云野鹤去,反正这世上没人留得住他,当然咯,这次走的时候他要带上自己的媳妇。
他这番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月犀追着打,并表示——走走走,走你个头!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能舍下江家,他们甩手一走,段瑞宁会放过江家吗?
从那以后傅兰倾也(被打)明白了,他不再是来去如风的他,他和月犀也不能做一对乱世侠侣,他接受了她就也得接受江家的担子,为此他自己挺委屈的收了他直来直去的心性,而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江月犀,和段瑞宁说不说的都由她,除非那些意见特别重要,他们夫妻俩才会商量一下,再以极隐晦的方式去跟段瑞宁提,然后请求段瑞宁对外别把他们夫妻说出去。这种做事风格不符合傅兰倾平常的坦荡,不过为了太太……坦荡不坦荡的就先放一边吧。
再说江月犀已经为他让步改变了,要是不为他,她大可以宣布不见这些政客官员,冒这种险。还不是因为他太正直,让她不能单纯的做商人。
目前来说,段瑞宁对他们很是信任的,江家的生意最大限度的得到了政府的扶持,越做越大,当然,到了掏钱的时候,江家也得出大头。
江季槐又从学校回来了,他过来亲热热的跟江月犀打了招呼,然后就又黏上了枫儿,站在她跟前想跟她说小话,可枫儿对他态度冷淡,故意走开在人群中忙活着不理他。江季槐给她偷着塞小纸条想让她待会儿来自己房里,可她当着他的面揉碎扔进了痰盂里。